《哀傷惡毒》[哀傷惡毒] - 第1章(2)

上根本沒有得賣。
這個人跟這夥人販子應該是認識的,不然也不能把林志堅從我們的監視庇護下給騙走。
這個人,應該也是為王志峰復仇的。
不然王國豪也不會那麼著急地過來自首了,因為他想自己扛下一切,袒護另一個兇手。
大仇得報,他也沒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所以這個人,他到底是誰?
14
如果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恐怕我們一輩子都無法找到該案件的另一個兇手。
這個兇手的身份,也太太太出乎我們的意料了。
在王國豪自首後的幾天里,案件偵查持續陷入停滯,我們一度調侃,只有一個兇手也許也是件好事。
而後,傳來張德林去世的消息。
他在病床上掙扎了那麼多天,終於死了。
他是被活活折磨至死的,死的時候意識仍然清醒,但肺部已經完全纖維化,徹底無法呼吸了。
我被派成代表,去參加了他的喪禮,主要是單位給了一些人道主義上的慰問金。
而恰巧,另一個兇手,也在喪禮上。
農村的喪禮,都是在老屋前面搭靈棚進行的,而張德林的遺體,也是躺在自家天井之上的大廳里。
這意味着,參加的喪禮,其實就舉辦在張德林家裡。
回到最初的段子,人販子沒有祖先也沒有後代?
那只是普通人對人販子的美好詛咒而已,現實中人販子的下場肯定沒那麼慘。
因為張德林,是有子嗣的。
他有一兒一女,兒子今年二十五歲,但女兒卻只有七歲。
間隔相差有點遠。
他的兒子名叫張明傑,已經大學畢業,在外地參加工作了。
喪禮上,張明傑披麻戴孝跪在張德林的棺木旁邊,向來作別跪拜的親友一一致謝。
之所以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的鞋子。
他穿的是,42碼的鞋子。
另外就是因為,他臉上似乎並沒有真正悲傷的表情,更像是假裝皺眉掉淚。
喪禮結束後,傍晚時分,我找到在門前送客的張明傑。
趁沒有人了,我上前去,表達哀悼的同時,攀談了幾句。
在知道我是警察,而且仍然在查案之後,他愣了一會兒,問道:
「案子,不是已經破了嗎?王志峰的父親,就是兇手。」
我則告訴他:
「還有一個兇手。」
他的雙眼有一瞬間慌了神,但馬上就恢復了平靜。
只是,他也並沒有繼續說話。
我指着他家的鞋櫃,說:
「你有一雙鞋,是那晚給林志堅送紙條時穿的,因為是夜晚,你可能沒有留意到,那片泥地比較濕潤,留下的鞋印清晰可見,所以想必你也沒有把鞋丟掉,如果拿着你的鞋去做鑒定,絕對能百分百匹配。」
其實,我只是猜猜而已。
沒想到,張明傑卻深深呼了一口氣。
然後坦然地說:
「好吧,我跟你走,我會坦白一切的。」
居然真的是他!
我做夢也沒想到,另一個兇手,居然是被害者的兒子。
震驚之餘,我的腦子也是亂糟糟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林志堅會被輕易蠱惑,去了那個小獵屋避難了。
因為這是同夥的兒子給他報的信啊!
林志堅當然相信自己的同夥了。
而作為張德林的兒子,張明傑知道那個小獵屋的存在,不是理所當然嗎?
但是,到底是什麼理由,會讓一個兒子朝自己父親下這麼狠毒的死手?
張明傑扭頭看了看客廳深處的母親跟妹妹,悄悄地說:
「我們偷偷走吧。」
15
開車回刑偵隊的路上,張明傑沒有任何抵觸情緒,非常淡然地跟我坦白了他參與兇案的原因:
因為他的父親,一直家暴。
上個月,又差點把他母親打死。
根本原因,是責怪母親沒能給他多生幾個兒子。
也就是說,他的母親已經經受了差不多三十年的家暴,除卻他出生那幾年稍微好一點。
因為他是男的。
「我現在工作了,就計划著把媽媽還有妹妹接出來,但卻不小心被他發現了,所以他又發狂似的,把我媽打了一頓,連妹妹都沒有放過,也打。」
「所以沒有辦法,只有他不在了,媽媽跟妹妹,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我忽然想起,他與妹妹的年齡差距。
二十五歲,七歲,絕對不是正常的生育間隔。
也就是說,這十多年,也許他的母親,一直被迫墮胎?
我問了這件事。
而他卻冷笑了一下,一句一句,緩緩地回答說:
「比你想像的,要更惡劣。」
「我們是農村,根本沒有驗性別的地方,外面的醫生也禁止驗,所以我媽懷孕了,只能生出來。」
「沒錯,生出來,是女兒,我爸就拿去賣了,或者送人,或者扔掉。」
他說得那麼輕描淡寫,我卻覺得頭皮發麻。
「我記憶中,就有五個妹妹不見了,都還是嬰兒,就……就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現在這個妹妹之所以還留在身邊,是因為我長大了,我上大學了。那時候,我放下狠話,如果妹妹不見了,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他那份冷靜,是超出了這個年齡能裝出來的冷靜。
也許不是裝的,而是真的長期在暴戾的家庭環境下,壓抑而成的。
那一刻,我居然下意識地認同他。
這種父親,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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