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出格》[白落出格] - 第2章(2)

人回復。

我打了字,是:「今年沒有生日驚喜啦。我和江宴解除婚約了。」

7

語氣平淡,卻一石激起千層浪。

微信不斷有新消息進來,按以前我會把所有人都回復安頓好。

但我把手機關上,安安靜靜地睡了一覺,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

睡前,大雨打窗。

我突然想起。

我很久沒想起時序了。

但我才睡到一半,就被叫起來了。

樓下會客廳都是人,除了我爸媽,還有江宴和他的父母,連江宴的爺爺都來了,老人家地位高,輕易不出山的。我爸在殷勤地給他介紹旁邊的古董牆。

江宴沒坐着,直直地跪在地板上,聽見我下樓的動靜,眼睫很快地顫了一下。

我沒休息好,臉色乃至嘴唇都是蒼白的,在場的人都面露憐惜。

江宴媽媽攥着我的手,她一直都很中意我,就算褚家的地位遠不及江家,但無論是誰,都不會覺得我配不上江宴。

我活了二十四年,各方面都好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任何人都只會私下裡說,江宴才不值得儲盈那麼好呢。

江宴媽媽看着我說:「盈盈,昨天的事都是阿宴鬼迷心竅,說錯了話。他已經知道錯了,回去已經跪着求我們,不然我們和他爺爺也不可能舍了臉來。那個蘇欣,藝術天賦好,一直是我們資助的孩子,在我們家住過,但和阿宴沒有一點關係。最多只能算妹妹。」

我媽也笑了笑:「阿宴就是那個性格。我們知道的,阿宴能喜歡我們儲盈是她的福氣,都是誤會,講清就好了。」

三言兩語一切都太平了。

甚至都在商討婚期了。

我走到江宴面前,他的眼神落在我的白色鞋面上。

我說:「江宴。哥哥會和妹妹接吻嗎?」

我拿出手機,點出蘇欣發的偷親江宴的視頻在他面前播放。

江宴別過頭,不肯看,脖子上的痣隨着呼吸,輕微地顫抖。

他估計昨晚就搞清發生什麼了,啞着嗓子和我解釋:「那時候我睡著了,手機密碼是你的生日,都是她亂說的。蘇欣是被人帶來的,我沒想過見她。」

我把手機放桌子上,在場的人不看也得看見了,虛假的和平維持不了了。

江宴他爸驀然起身,拽過旁邊的手杖就重敲在他的脊背上,又狠狠踹了幾腳:「丟人現眼。」

我後退了幾步。

好幾個人上去拉架。

江宴也不還手,一點沒有平時不可一世的樣子,悶哼了幾聲,一雙眼睛一直看着我。

也許,他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我就像他每次賽車時那樣,同樣柔和地看着他,沒有一點動容。

他壓着的暴戾翻出來一角,江宴擦了擦嘴邊的血,眼裡卻都是眼淚:

「儲盈,就算解除了婚約,哪個男的敢站在你身邊,我會殺了他。」

外頭的雨早就停了。

我想,如果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呢?

最後是江宴他爺爺一錘定音:「解除婚約,不是兒戲。兩個孩子都先冷靜一段時間。要是儲盈還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

江宴他們前腳剛走,我就被一手杖打在背上,跌倒在地。

我爸手裡還捏着那根手杖,冷冷甩下一句話:「給你一星期時間拿喬,之後哄回江宴。」

我痛得說不出話,蜷縮在地上,卻笑了起來。剛剛江宴他爸順手抄起的手杖,本來就是用來打我的,就放在這面我爸精心收藏的古董牆邊。

沒人知道我的優秀後面,是一根精緻的手杖。

我已經很多年沒挨過打了,因為我這些年,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哪怕是為了江宴做了那些出格的事情,都是在父母的默許之內。

直到我擅自說要解除婚約的事情。

從和江家訂婚以來,褚家拿到的好處,太多了。

其實在我的預料中,今天婚約就該順利解除了的,畢竟江家一家都不是肯求人的主。

但我沒想到,江宴會那麼執着。

家裡的傭人沒有人敢來扶我。我緩了很久,才慢慢地直起身,上樓回了房間。

我打開了電腦,背上的疼一直要疼到心裏去。

我已經很久沒找過時序說話了,有時候,我覺得我都快忘記他了。

我在聊天框里輸入字:「時序,你在嗎?」

他給我留下了一個數據程序,會以他的語氣來回復我的話。

程序是個笨程序,詞庫裏面總共就那麼點話,很懷疑只是糊弄我的。這些年我都能背下來了。

可這些話支撐不了我走那麼遠。

時序設計的程序自動回復說:「我一直在。」

我一直在。我是你十七歲那年,唯一的、永恆的朋友。

我沉默了一會。

才發送了一句話:「時序,我可能要喜歡別人了。」

我等了很久。

這回,到電腦黑屏的前一秒,程序才運行出回復。

時序說:「儲盈,我一直希望你往前走。」

8

給自己擦完葯,我才知道昨晚江宴發了多大的瘋。

那家被稱為銷金窟的夜店一夜之間停業。帶蘇欣進來的那個跟班,差點沒被江宴打死,現在已經躺在醫院裏了。蘇欣直接查無此人了。

京圈鬧得沸沸揚揚的,連網上都有風聲,大家都在為我打抱不平。

我耐心地回復了微信和電話里慰問我的人。

除了江宴。

我接到了一連串的電話,都是昨晚上和江宴在一起的朋友,喉嚨發抖地和我把從頭到尾的發生事情都講了。

江宴最親近的那個跟班後悔不已:「嫂子,真是我的錯。那個女的一來我就該讓她滾的,看在她以前救過宴哥的命上才心軟。宴哥當時真睡著了,壓根不知道她偷親這回事,我就上了個廁所的功夫。你不回來,宴哥真會一直發瘋的。」

我拉開了窗帘,看着圍牆外站着的清瘦身影,打通了江宴的電話。

我知道江宴一直沒走,在這裡等着。

但他也不敢再多做什麼,他怕我嫌他煩,只能這樣遠遠地站着。

我打了他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只能聽見他安靜的呼吸聲,很緊繃。

我問:「江宴,疼嗎?」

他聲音是啞的,說:「疼。」

哪裡都痛。背上是,心裏也是。

我說:「我收到了很多消息,都回復不過來,會很累。」

江宴說:「我不會讓他們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掛掉電話之後,不但江宴圈子裡的人沒打電話過來,也沒有別的人再來慰問打擾我。

世界終於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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