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鴛鴦老》[不學鴛鴦老] - 不學鴛鴦老第19章  舊人(2)

>微微挑眉,花月道:「他們應該同你說過,我與他是舊識。」
綠裙子上下打量她一眼,撇了撇嘴:「咱們這些通氣的,誰與誰不是舊識?
今日本也該我去,你憑空冒出來,若是壞了事,還得我擔著。」
花月搖頭,還待再說,就看見了這丫鬟頭上新添的兩個花鈿。
她眨眼,仔細一打量,發現這人的妝容也比先前更精緻了些。
微微一思忖,花月瞭然笑道:「他對女色沒什麼興趣。」
藏着的小心思貿然被人揭露,綠裙子臉上漲紅,跺腳道:「你瞎說些什麼,我可沒那樣的想法。」
說罷,將她往外一推:「你快些走,別留在這兒了。」
被她推得踉蹌兩步,花月站穩,頗為感慨地想,都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有人惦記沈知落呢?
分明已經是污名滿身,受萬人唾罵了,可被小姑娘一提起來,還是會雙頰羞紅。
妖顏惑眾啊……嘆息着轉身,花月腦海里想起了那人的身影。
沈知落最常穿的似乎就是綉滿星辰的紫黑長袍,半攏在臂彎里,露出裡頭以符咒為襟的中衣,黑色的髮帶上綉着她看不懂的紋路,偶爾被風一吹,會擋住他那雙惑人的眼。
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呢,花月想了想,下意識地用手比划了一個弧度。
結果手指划過的地方,有人朝她走了過來。
花月一怔,抬眼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那人也在盯着她看,眼裡同樣滿是震驚,身形一頓,然後快步走近,眼眸的弧度便與她手指比的分毫不差地合上。
「你……」他睫毛顫了顫,像是覺得自己眼花,閉眼再睜,微紫的眼瞳一動也不動地定在她臉上,「當真活着?」
話出口,自己都不信,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側。
有溫度,不是他的幻覺。
指尖顫抖起來,沈知落深吸了一口氣。
面前這人迷茫了片刻,像是終於回過了神,他屏息看着她,想知道她會說些什麼,會不會反省自己這麼多年音信全無,亦或者好奇他的遭遇。
然而,這人沉默半晌,竟是屈膝朝他行了個禮:「沈大人,好久不見。」
「……」一口氣沒緩上來,沈知落只覺得喉嚨腥甜,差點嘔出血。
後頭的綠裙子急匆匆追過來,看見他這難看的臉色,以為花月當真闖禍了,連忙將兩人隔開道:「大人,奴婢才是奉命來接見大人的人,這丫鬟大人不必理會。」
沈知落閉眼,喘了口氣。
「大人您沒事吧?」
綠裙子把花月往後推,然後上前扶住他,「奴婢先扶您去那邊休息?」
「不必。」
沈知落拂袖,「你先退下吧。」
綠裙子一怔,遲疑地道:「可是奴婢是奉常大人吩咐……」「退下。」
綠裙子茫然地看他一眼,又看看後頭不吭聲的花月,咬咬唇,不甘地退遠。
林子里起風了,樹葉沙沙作響,風卷過這人黑色的髮帶,上頭銀線繡的紋路像是活了一般,躍然於他眉眼之上。
花月安靜地看了片刻,突然問他:「你一直這樣穿着,不會做噩夢嗎?」
身子僵了僵,沈知落抬起衣袖,又慢慢將袖口捏緊。
他沉默了半晌,再開口,聲音就有些低啞:「你好歹先問罪,再來定我的罪。」
花月輕笑,走近他兩步,一雙眼清澈地望進他的紫瞳里:「那我便問了,沈大人,您當年穿這一身袍子在這野味居里投敵賣國、親手弒主,如今隨着新主富貴,卻還是這一身打扮,看着鏡子里的自己,不會做噩夢嗎?」
沈知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喉結上下動了動。
「不會。」
他答。
笑意一點點褪去,花月的眼神逐漸冰冷,她伸手撫了撫他衣襟上的符咒,手指突然一收,掐住了他的脖子。
喉間一窒,沈知落頓了頓,不但沒掙扎,反而是笑了。
俊美得過分的一張臉驟然笑開,擊玉碎珠,風華動人。
「我還以為你變了,怎麼那麼溫順乖巧。」
他邊笑邊抹眼角,欣慰地道,「原來還是這樣。」
花月笑不出來,她心裏窩着火,恨不得拿刀架在這人脖子上。
可惜的是她沒有刀,只能硬掐,面前這人太高,她哪怕是雙手掐着人家的脖子,看起來也沒什麼氣勢。
尤其是從背後看過去,頗像情人私會投懷送抱。
李景允等得不耐煩出來尋人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
幽靜隱秘的樹林里微風習習、花香四溢,他養的狗撲在別人懷裡,水色的羅裙像一朵初綻的花,親昵地覆在人家黑紫色的衣袍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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