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賀靖州》[岑枳賀靖州] - 第3章

喬心見她沉默,紅着眼說:「枳子你別灰心,我們再找其他醫院,找更好的醫生治療,你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岑枳回神看她,搖了搖頭:「喬心,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
「別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我不想家裡人擔心。」
即使他們也許根本不在意,但還有疼愛自己的爺爺,如果他知道了,該多難受。
喬心清楚岑枳家裡的情況,滿眼複雜,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又打了一瓶葯後,岑枳才出院。
回到岑家,剛打開門,就看到岑夫人帶着岑陽往外走,手中還拎着行李。
瞧見岑枳,岑夫人微微皺眉:「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岑枳下意識看了眼他們身後牆上的掛鐘——13:20。
平常為了不討父母厭煩,她都在外面呆到很晚才回來。
「……店裡沒什麼事,我就回來了。你們這是?」
岑夫人還沒答,岑陽在她身後一臉不耐煩:「媽,還要和這個病秧子說多久啊,一會兒趕不上飛機了!」
話落,他直接撥開岑枳,就出了門。
岑枳沒站穩,手肘磕在門框上,很快就青了。
岑夫人看在眼裡,卻只說:「陽陽昨天參加市籃球賽拿了冠軍,我和你爸帶他出去玩,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別沒事就往外跑。」
說完,她跟上了岑陽的步伐。
晌午的太陽炙熱的如火爐,曬的人眼前發暈。
岑枳站在門口看了好久,才收回渴望的目光,垂眸上樓。
卧室里。
她縮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半夢半醒間,她好像看到了賀靖州。
「小叔……」
緊接着,一隻微涼的手落在額頭上。
賀靖州坐在床畔,眸色微沉:「怎麼這麼燙?發燒了?」
岑枳獃獃望着眼前眉眼溫柔的男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的賀靖州還是少年,他會牽着自己的手,從上學到放學,從學校到岑家……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鬆開了她的手,握住了別人?
岑枳眼眶發脹:「小叔,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就像父母那樣,他們有了更健康的岑陽後,就把她拋在一旁,不管不問。
「不會。」賀靖州放柔了聲線,「不管怎樣,我都是你小叔。」
一句話,將岑枳從失神中扯回現實。
夕陽的光從窗外照進來,給賀靖州的側臉鍍上金色的輪廓。
岑枳看着,卻生不起半點兒悸動。
『小叔』這兩個字就像勒住她脖頸的鎖鏈,讓她哪怕再愛,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往後退了退,避開賀靖州的手坐起身。
想起白天的不歡而散,岑枳也清醒了幾分:「小叔來找我,是有事嗎?」
賀靖州自若收回手:「婧西說:想讓你來布置我們的婚禮現場。」

第5章 

岑枳四肢發僵,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沒有聽清,小叔能再說一遍嗎?」
賀靖州默了瞬,神色冷淡:「你不想可以直接拒絕,不用裝傻。」
話落,他站起身:「岑枳,婧西是我未來的妻子,你的嬸嬸,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婧西,但希望你以後可以對她尊敬Ӽɨռɢ些。」
岑枳臉色蒼白,從來習慣把苦往肚子里咽的她此刻竟不想再委屈自己。
她看着賀靖州離開的背影,沙啞開口:「你憑什麼要求我,你又不是我親小叔!」
賀靖州腳步一頓,回頭看來的目光里儘是不悅。
「婧西說的沒錯,你真的被寵壞了。」
扔下這話,賀靖州大步離去。
岑枳一個人坐在床上,眼淚含在眼圈裡,卻倔強的不肯掉。
被寵壞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幾個ᴸᵛ字能用在自己身上!
從小到大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賀靖州心知肚明,現在竟因為顧婧西的一句話就全都忘了!
岑枳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又酸又苦。
這時,門被敲響,岑爺爺走了進來。
見她這樣,老人嘆了口氣:「跟靖州吵架了?」
岑枳不想爺爺擔心,想笑卻又笑不出,最後頹敗放棄。
「爺爺,為什麼他們都不喜歡我,Ṗṁ就因為我身體不好嗎?」
可這又不是她能選擇的。
「以前我總想着爸媽不喜歡我,那就躲着點不惹他們煩,至少也還有您和小叔疼,可現在他好像也討厭我了……」
岑枳嗓音哽咽,她死死攥緊床單,企圖堅強。
岑爺爺看在眼裡,心疼不已。
他走上前,將岑枳抱在懷裡:「傻孩子,人這輩子不可能討所有人喜歡,你要學會自洽,不管做什麼,自己不後悔就好。」
「更何況我們小枳這麼乖,別管他們,無論如何,爺爺都站在你這邊,也永遠愛你。」
老人懷抱溫暖,岑枳貼在他心口,聽着老人平緩的心跳,漸漸平復了情緒,安靜睡了過去。
岑爺爺見狀,輕輕的將她的頭放回枕頭上,又蓋上了被,才悄聲離開。
可剛進到自己卧室,關上門,他就開始咳了起來,喉嚨里往外泛着一陣又一陣的血腥。
老人習以為常的用帕子擦掉,又翻出兩片葯吃下,才顫顫巍巍的坐在床畔上喘氣。
隨着太陽西沉,沒開燈的屋子也慢慢漆黑。
岑爺爺拿起床頭柜上的相框,滿是褶皺的手拂過上面人的笑:「老婆子,你再等等我,等把小枳安頓好了,我就去陪你,要不然你也不放心不是?」
說著,他又咳了起來,一聲接着一聲,都被緊閉的房門關在屋內,քʍ無人知曉……
一夜安睡。
第二天,岑枳剛醒,就被喬心叫到醫院複診。
醫院大廳里。
岑枳邊給喬心打着電話,一邊往裡走,卻看見顧婧西進了婦產科旁邊的洗手間,神色難看。
岑枳覺得奇怪,跟了上去。
剛進門,就見顧婧西拿着手機正在打電話。
她語氣焦急:「你非要我假懷孕,現在靖州是要娶我,可要是婚後沒能立刻懷上,該怎麼辦?」

第6章 

假懷孕!
岑枳心跳漏了一拍,不敢置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喬心找到她的時候,岑枳正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發獃。
「不是說好在核磁室見嗎?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喬心皺着眉,「這麼大太陽,你也不怕身體受不了!」
迎着她擔憂的眼,岑枳終於回過了神:「喬心,你說如果小叔知道顧婧西根本沒懷孕,是在騙他,他們還會結婚嗎?」
喬心愣了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岑枳將剛剛聽到的真相告訴了她。
聽後,喬心沉默了很久才說:「你不是也說過,賀靖州是真的想娶她,顧婧西是不是真的懷孕,也許並不重要。」
「她就是顧婧西,我喜歡,也即將要娶的未婚妻。」
那天在賀靖州家,男人親口說的話迴響耳畔。
岑枳喉間瀰漫上難言的苦澀和自嘲。
是啊,她早就知道,可剛剛卻還是自私的想,要是賀靖州知道一切,是不是就會和顧婧西分開,他是不是……還是自己一個人的小叔!
「枳子,你沒事吧?」喬心關切的詢問。岑枳搖了搖頭:「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可是你還沒複查……」
喬心的話淹沒在岑枳疲憊的眼中,咽回了肚子,「那你到家了和我說一聲啊。」
岑枳擺了擺手,漸行漸遠在醫院的人群之中……
然而她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遊樂園。
隨着摩天輪慢慢升高,岑枳的心跳越來越快,有些喘不過氣。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坐,不覺害怕,反而有種解脫的釋然。
她緊緊抓着安全把手,一雙眼凝視着遠處CBD大樓上的賀靖州的投屏海報。
傳說在摩天輪最高點大喊喜歡的人,可以在一起。
年少無知時,她省吃儉用的買了架摩天輪模型,在賀靖州二十歲生日那天送給了他。
沒有人知道,那個電池底座里放着一張寫着「賀靖州我喜歡你」的字條,寫滿了自己最真摯的暗戀!
二十八分鐘後,摩天輪重新回到起點。
岑枳從轎廂里走出來,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賀靖州。
他一身高定西裝,和滿是T恤牛仔褲的遊樂園格格不入,卻又帥的引來無數人的驚呼。
「好帥啊!不過怎麼看着有點眼熟啊?」
「啊!是賀靖州!」
這聲後,無數人朝着賀靖州涌去。
他們圍在賀靖州身邊,如眾星捧月。
而岑枳就站在遠處,隔着人海望着賀靖州,很久很久,直到男人抬頭回望——
對視的那一刻,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豁然。
她就只剩三個月的命了,又有什麼好爭的?
倒不如看他娶心愛的人為妻,然後幸福美滿一生。
許久後,保安聞訊趕來,維持秩序。
休息室。
賀靖州看着岑枳,聲音微沉:「你知不知道你有心臟病,不能坐摩天輪?」
「我知道錯了。」岑枳像是他們之間從沒爭吵過一樣,輕聲問,「小叔,你之前問我的話,還算不算數?」
賀靖州一愣:「什麼?」
岑枳笑了笑:「你不是說顧小姐想讓我來布置你們的婚禮現場嗎,我同意了。」

第7章 

這一刻,橘紅的陽光打在岑枳的側臉上,能看清細小的絨毛。
可不知為何,賀靖州心裏卻有些不舒服。
他眸色深沉:「怎麼想通了?」
岑枳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又怕他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垂下了眼睫。
「就是想通了啊,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小叔,不管你信不信,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賀靖州沒說話。
許久後,才開口:「走吧,我送你回家。」
岑枳乖順的跟在他身後,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像極了從前。
回到岑家時,天已經黑了。
岑枳站在客廳,院里,爺爺正在和賀靖州說話,聽不太清。
依稀間,她只感覺賀靖州看了自己好多次。
直到他離開,岑枳看着進來的老人:「您跟小叔說什麼呢,還不讓我聽?」
岑爺爺笑的慈祥:「就是拜託你小叔以後多照顧你。以後要是我不在了,你要多聽他的話……」
「爺爺!」岑枳叫停了老人的話,「您不會不在的!」
她想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老人能長命百歲,可又怕自己時日無多,到時候剩爺爺一個人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
岑爺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當是在犯傻。
他揉了揉岑枳的頭:「傻孩子,人哪能活那麼久啊?爺爺最大的盼望就是看到你成家,有人照顧你,寵你……就夠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爺孫兩個各懷心事,沉默散去。
這天后,岑枳給喬心說了一聲不再去攝像館後,就一心撲在賀靖州和顧婧西的婚禮上。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她越來越瘦,心絞痛更成了家常便飯。
即使大把吃着止疼葯,也沒有半點作用。
但岑枳還是堅持每天去婚禮現場。
這天下午,岑枳剛走到場地門口,就聽見裏面有一個聲音在大喊大叫。
「拆掉!拆掉!這個也拆掉!」
岑枳急忙走進去,就看見一個中年婦女指揮着人將自己費心布置的東西盡數拆除——
而她旁邊站着的是顧婧西。
「顧小姐,你對現場的布置有什麼不滿意可以告訴我,用不着直接拆吧?」
岑枳聲音是裝出來的鎮定。
顧婧西轉頭看她,滿眼譏諷:「我全都不滿意。」
岑枳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這些東西在安裝前,我都畫過稿圖給過小叔,他也同意了……」
「他同意了又怎樣?」顧婧西打斷了她的話,走到她面前,「岑枳,我討厭你,所以你設計的一切我都討厭。」
「最後再提醒你一次,賀靖州是我的丈夫,把你那些骯髒的感情收起來,你們沒可能!」
骯髒!
岑枳心臟像被尖針刺穿,臉色驟然雪白。
這時,顧婧西又開口:「我的婚禮,不歡迎她。」
隨後便有工作人員過來,將她往場地外趕。
岑枳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將自己費盡心血布置的鮮花,氣球……全部拆除,像垃圾一樣扔掉!
她獃獃的站在原地,委屈與心血被人踐踏的憤怒燒的她眼眶發紅。
可岑枳也無力,顧婧西是賀靖州喜歡的人,她什麼都做不了。
許久後,她才平復心情,起身要走。
轉頭間,卻見不遠處,賀靖州一臉平靜的站在那兒,不知看了多久。
那一刻,積壓的情緒瞬間決堤。
岑枳忍着鼻酸,走到他面前:「小叔……」
賀靖州卻說:「婧西不喜歡,以後你還是別來了。」

第8章 

「轟!」雷鳴震耳。
烏雲匯聚,傾盆大雨倏然落下。
岑枳渾噩的走着,腦海里只有一次次,賀靖州選擇顧婧西,走向對方的背影。
心臟越來越難受,呼吸也越來Zꓶ越粗重,她腳下一絆,整個人朝地上栽去——
意識消失前的一秒,她好像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踩着雙熟悉的皮鞋,朝自己走來。
「賀靖州……」是你嗎?
然而,無人回應。
等再醒來,岑枳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看到坐在床邊的喬心後,她愣了下:「怎麼是你在這兒?我小叔呢?」
聞言,喬心愣了下:「你不會以為救你的人是賀靖州吧?!」
不是他嗎?
岑枳垂眸遮去眼裡的失望,只剩自嘲。
是她想多了,現在他應該和顧婧西在一起,怎麼會管自己。
「姜逸你知道吧?就是和賀靖州同咖位的大明星,是他救了你,又通過你手機聯繫了我。」
喬心把岑枳的手機遞給她:「醫藥費我替你還了,也留了他的聯繫方式,你自己感謝吧。」
岑枳接過手機,看着半小時前剛剛添加的聯繫人,慢慢打下「謝謝」兩個字,發送了過去。
很久,姜逸都沒有回信。
岑枳也沒在意,又注射了兩天葯後,她看向喬心:「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能出院了吧?」
喬心削蘋果的動作一頓:「你身體不好,還是多住幾天院觀察觀察。」
「欣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我?」
喬心想否認,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圓,最後乾脆不再隱瞞:「你自己看吧。」1
她點進微博,直接遞到岑枳眼前。
手機屏幕上是一段視頻,赫然是那天在婚禮現場,她和顧婧西起爭執的那幕。
文案內容是:不屬於女主角的婚禮設計。
往下的評論里,一片罵聲。
「這人誰啊?有病吧!就算是個婚禮策劃師,那?ℨ也該按着新娘子的意願來啊!」
「就是,一輩子就風風光光結這麼一次婚,她憑什麼指手畫腳的?」
還有人黑到了她的資料,將她和賀靖州以及顧婧西之間的關係盡數公布了出來!
更有人直接艾特了賀靖州的工作室,詢問他這個新郎的態度。
岑枳越看,蒼白的臉色更是沒有一分血色。
事情鬧得這麼大,賀靖州不可能不知道。
但到現在已經兩天了,他卻沒有出來為自己說一句話。
喉嚨像是被一坨坨棉花堵住,岑枳將眼底的淚光逼回去,關掉了手機。
「欣欣,我想回家。」
說她軟弱也好,怯懦也好,這一刻,她只想躲回自己的小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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