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紛揚揚的下着，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變幻着各種姿勢，或飛翔，或盤旋，或直直墜落……

我伸出手，接住一片最大雪花，那小小的精靈，在掌心之間，倏忽不見。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我連做N個深呼吸，再鼓了鼓勇氣，沿着雪地上的腳印，一步一步向前。

在腳印的盡頭，有一個挺拔的背影，身上已經覆了一層白白的雪花，我毫不懷疑再過段時間，這個背景，就會成為一道雪景。

「顧經理，」我豁出去，大喊一聲，聲音在寂靜的雪地里，傳了很遠。

背影一動不動。

我回頭一看，身後一百米處，三個探頭探腦的身影一縮，又縮回了大堂裏面。

「顧經理……」我梗着脖子又喊一聲，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一個死字，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再過二十年我長安又是一條好漢。呸呸呸，又是一枚小仙女。

背影終於緩緩轉身。

一張妖孽的臉，出現在我眼前：劍眉星目，五官如畫。

天地一片雪白，我的大腦亦一片雪白。

「什麼事？」溫醇的聲音輕輕響起，讓我莫名就想到剛剛接住的那片雪花。天，若我接住這個聲音，是不是這聲音的主人，也會如那雪花一樣倏忽不見？

他就不應該在人間！

「沒，沒什麼事……」我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下雪的天很冷，可我卻覺得臉熱得厲害。

「嗯……」妖孽似乎晃了一下神，沉沉如水的視線籠住了我，眼裡的光諱莫如深。我在那諱莫如深的光里，勇氣一瀉千里，差點就要落荒而逃。

我又回頭一看。身後空空如也，那縮進大堂的身影，早已逃之夭夭。

說好的堅強的後盾呢？

操蛋！

我閉一下眼，再做幾個深呼吸，然後挺了挺胸，又向前一步，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顧經理，我，我愛你！」喊出核心內容就好辦了，接下來就只要背背背了。想我長安號稱有過目不忘之本領，別說只是背一段百來字的表白，就是背萬把字的悼文，也不過小菜一碟。

我慷慨激昂的表白。

「顧經理，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就像花朵愛春天，就像魚兒離不開水，就像月亮追逐着太陽，就像長安歸故里，故里有長安。我是長安，你是故里，長安等着故里，故里盡處是長安……」

慢……

我一個急剎車。

台詞似乎背錯了。

長安歸故里後面似乎是池魚思故淵，我……我只覺得已經雪白的大腦又白了幾分。

我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了，傻傻的舔了舔嘴唇，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妖孽。

妖孽那沉沉如水的視線似乎更沉，就好像一個有形物體一樣深深的籠罩着我，籠罩着我……

我覺得我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我覺得我已經被那視線壓到了塵埃里，我為什麼不到那塵埃里？我為什麼不是那土行孫？我想遁地，遁地，遁地！

我縮了縮身子，幾乎就要遁地了。

然而下一秒，那沉沉的視線倏忽散去，一聲輕笑，好像新芽破土一樣，從妖孽的胸腔里發出，那笑就像流光，天地一片光華流轉。

妖孽沿着雪地里被大雪覆蓋得快要辨不清的腳印，微微笑着，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我雪白的大腦好像被注入了一道光，不由自主就想起余光中的詩。

「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空，下面平鋪着皓影，上面流轉着亮銀，而你帶笑地向我走來。月色和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此時雖沒有月色，但是雪色絕色卻是有的。因為，毫無疑問，妖孽就是絕色。

我又舔了舔唇，緊張的吞了吞口水。關鍵時刻，我那被衝擊得支離破碎的理智，還沒有完全消失。我用力握了握拳，指尖掐進肉里。那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