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聲音沉悶而憂傷：「沒有，我以前的男朋友在這讀書，我經常過來找他，次數多了，對這裡自然就熟悉了。」

「哦。」顧理煦看我一眼，大概是我的憂傷讓他起了點好奇之心，又或者是其他，總之，他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一個很冒昧的問題，「你男朋友他……他現在在哪裡？」

我身子情不自禁顫了一下，心上好像有什麼裂開了，那是陳舊的傷，我看向顧理煦，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努力用一種尋常的語調，緩慢地陳述一個不尋常的事實：「他死了，兩年前死的。」

沉默。

良久，顧理煦開口，卻是致歉：「對不起。」

我又笑了笑，大概傷口已經裂開了，那痛反而沒那麼強烈了，所以這一次，我不用努力，語氣也尋常了許多：「沒關係。雖然現在說起來還是很難過，但是已比從前好了太多。」

「對不起。」顧理煦再次致歉。無意中撕開了別人的傷疤，是要致歉的吧。

「真的沒關係的，顧經理。」我擺擺手，揉一下眼裡將落未落的淚，「我現在真的好很多了。在我男朋友剛剛出事的那會兒，我甚至想要和他一起死，我還割過腕的，你看……」

我把袖子擼起來，露出左手腕上的那道傷疤，故作無所謂的笑着，繼續說：「不過，我可能是怕疼，割得不深，所以沒死成，只是流了好多血。」

顧理煦看着我手腕上的疤，久久不語。

我又說話了，我想，此時的我，可能像只呱噪的小鸚鵡：「大概是那次割腕，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我也就看開了，反正，死了的已經死了，活着的還要繼續。你看，太陽每天都在照常升起，不是嗎？」

顧理煦還是不說話。

那我便繼續呱噪：「我每天上班，下班，逛街，打遊戲，有時也去和朋友旅遊，去大街小巷尋找各種美食，甚至，我還想着要去談一場新的戀愛。我覺得我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軌道，我已經過得很好。畢竟，時間總是往前流，而那些過往的情，逝去的人，總是會遠遠的落在身後，甚至，遠到我一回頭，已經再看不到……」

「可是，你還是會很想他，是嗎？」顧理煦帶着種難以描繪的感傷，幽幽出聲。

「是啊，我還是會很想他。」我捧着頭，聲音里有濃濃的鼻音，「哪怕我偽裝得再好，哪怕我如此自欺欺人，我還是很想他。想得不敢一個人呆在黑暗裡，想得整宿整宿哭泣而不自知，想得哪怕是一雙相似的眼睛，一個熟悉的動作，都能讓我靈魂出竅。有時候，我實在太想，想得無論用什麼理由也無法說服自己，我就會來北理，走我們曾經走過的路，吃我們曾經吃過的東西……似乎這樣，那無處安放的相思，那寸寸成灰的相思，就能獲得短暫的慰藉。」

「短暫的慰藉？」顧理煦喃喃自語。

我沒再說話。

我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就像電影里的慢鏡頭，雙臂撐着桌面，然後，臉埋在雙臂圍着的空間里，深深地、深深地，埋得密不透風。

我要把這相思，圈在這狹隘的空間。

我要放任自己，在那相思里沉浮。

恍恍惚惚中，我似乎記起無嗔說過的一句話。那是我決定來北京時，無嗔問：「你確認真的要去？」

我說：「當然，有的痛苦，總得親身經歷，才能知道到底有多痛？」

無嗔卻不以為然：「你這樣一折騰，會讓事情複雜很多。」

「我不在乎複雜。」

「事情越複雜，就越不好掌控。」

「我可以掌控。」

但無嗔顯然不信，他沉吟良久，終還是沒有阻止我，只對我說一句話：「你此去，我可以把你所有的都做成假的，但是，你的心，要是真的。凡事論心不論跡，如此，不管他能看出幾分，你終不至於太過被動。」

無嗔，心要是真的嗎？

只是，心是真的，那心上的傷，則無論如何都假不了。你看，就這樣生生地再撕裂一次，它會是如此如此的痛！

我不知道自己在相思里沉浮多久。

我只聽到顧理煦輕如羽毛般的一聲嘆息：「長安，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