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
一向不苟言笑又穩重的掌門師尊居然會露出這般驚懼的神情。
陸夢萊推開莫風，閉上雙眼緊蹙着眉，急促的呼吸像是竭力在忍耐着什麼。
他想認真想想裴奕舟到底在極寒之崖發生了什麼。
但只要想到「裴奕舟」三個字，他卻不受控制地回想關於她從前的一顰一笑。
心疼！
陸夢萊抓着衣襟，睜開眼，薄唇微顫着。
他一步步走向浮翎殿，有些混亂的步伐讓人覺得他有幾分像遊魂。
莫風看着地上那攤刺眼的血，心裏也漸漸生了一絲愧意。
裴奕舟上山三年，別人如何嘲她愚笨自作多情她都默默的承受，即使被說生氣了也只是笨拙的回幾句嘴。
裴奕舟能為陸夢萊入斷魂窟采玄霜草，凌霄又那般袒護她，這樣的她真的入魔了嗎？
「大師兄，這……怎麼辦？」
目睹一切的弟子們都不知如何是好，不管裴奕舟是不是魔，她都已經死了。
莫風掃視了一眼，見蘭如沁不見了，面色一冷:「回去，莫要再提此事。」
浮翎殿。
陸夢萊堪堪坐下，黯淡的眸子呆愣地看着地面。
「陸夢萊。」
長老現身喚了他一聲，見他神情不對，又想起剛剛法陣突現的異樣，便問道:「是不是裴奕舟？」
聽到裴奕舟三字，陸夢萊的眸子才閃爍了一下:「她祭陣了。」
本是風輕容淡的四個字他卻覺得字字重如千斤。
親眼看到凌霄祭陣他都沒有覺得有現在這般心悶。
長老身一頓:「她自願的？」
陸夢萊手肘撐着膝上，手扶着額，沒有回答。
長老嘆了口氣，表情卻並未有何變化:「罷了，這事兒就此了了吧。」
說完，輕握了下陸夢萊的肩，便消失了。
空蕩蕩的大殿像是陸夢萊的心，不過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卻覺得過了幾個時辰。
他抬眸望向殿門，門外沒有那個小心翼翼的身影，應該說再也不會有了。
陸夢萊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略帶自嘲的笑容。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親手重傷裴奕舟不就是要她死嗎？
為什麼看見她祭陣以後，他又這樣落寞。
對她的那一絲情意在此刻像是放大了無數倍一樣，促使着他不斷地在想關於裴奕舟的任何一點事。
不知坐了多久，陸夢萊才緩緩起身，往後殿的房間去了。
房內的檀香味中隱隱藏着几絲讓陸夢萊心安的馨香。
陸夢萊坐了下來，看着桌案上已經近枯死的情花，頓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感。
「叩叩叩——」「師父。」
蘭如沁踩着輕輕的步伐走了進來:「你沒事吧？」
陸夢萊看了她一眼，忽然臉色一變。
之前裴奕舟口口聲聲說蘭如沁才是魔，可是他完全感覺不到她身上的魔氣。
反而蘭如沁說裴奕舟入魔了，裴奕舟便真的入魔了，可蘭如沁又是怎麼知道裴奕舟入魔了？
蘭如沁見陸夢萊不說話，看着她的眼神從探究到懷疑，心不覺一緊，但有很快放鬆下來，依舊是一副關心他的模樣:「師父，你還在想師姐的事嗎？
第十一章裴奕舟的來歷陸夢萊依舊沒有回答，臉色倒是越來越差。
他權衡再三，終沒問出口。
若此事與蘭如沁有關，就算問了她，她必定不會說出實情。
陸夢萊挪開目光，聲音冷淡:「出去。」
見他態度如冰，蘭如沁臉上的笑意僵在臉上:「師父，我只是……」「出去！」
陸夢萊慍怒地又呵了一聲。
他竟然寧願此刻是裴奕舟站在這兒。
蘭如沁暗自咬咬牙，雖不情願，但也還是緊抿着嘴緩緩走出房去。
當房內只剩下陸夢萊後，他的心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三日後。
莫風站在藏書閣外，看了一眼問身邊的師弟:「師尊還沒出來？」
師弟點點頭:「是啊，都兩天了，大師兄，你說師尊在裏面幹什麼？」
兩天前陸夢萊突然就扎進藏書閣中，誰也不見，連長老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莫風深吸了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陸夢萊聽見腳步聲，深鎖的眉頭一動:「莫風。」
莫風止住腳步，看着滿地的古籍愣了片刻才回道:「弟子在，師尊，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於莫風這個大弟子，陸夢萊還是有些好脾氣的，他抬起頭道:「本尊讓你下山辦件事。」
聽到這兒，莫風立刻站直了身，抱拳恭恭敬敬:「請師尊吩咐。」
陸夢萊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去找一個叫桐花村的地方，查查裴奕舟的來歷。」
莫風一愣，下意識地看了看桌案上的《人間記》，雖是薄薄一本，卻記載着人界所有人的生死，像是冥府的生死簿一樣。
如果要查裴奕舟的來歷，翻開《人間記》便能找到，又為何讓他去調查。
「師尊，這……」「去吧。」
陸夢萊揮揮手，沒有給莫風多問的機會。
莫風無奈，只能轉身離開。
見他走後，陸夢萊才重新拿起書。
他心不安。
從裴奕舟祭陣以後就沒有一刻安定過。
而且她就像個無形的影子，時時刻刻出現在他心裏。
陸夢萊克制地輕捻了捻袖口，又想起這幾日找裴奕舟的來歷所發現的怪異之處。
《人間記》中只有裴奕舟的名字，沒有生成八字，更沒有前世，甚至連父母都沒有。
陸夢萊再次想起裴奕舟入斷魂窟和下血海的事，她或許真的不是凡人。
想到這兒，陸夢萊心裏湧上一種讓他稍稍放心的感覺。
既不是凡人，那就不會輕易地魂飛魄散。
他……還可以救她。
不過半日，莫風便回來了，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師尊，弟子去了桐花村，問了幾個村民，他們說裴奕舟本不是桐花村的人，她襁褓之時被村中一個婦人撿到，在裴奕舟七歲時，婦人病逝，她靠着村民接濟生活。」
說完，莫風暗暗看了眼陸夢萊凝重的表情。
他也很疑惑，如果《人間記》沒有關於裴奕舟的記載，而桐花村也沒人知道她的身世，那這來歷不明的裴奕舟到底是什麼身份。
陸夢萊沉默了半晌後抬手讓莫風下去。
面對這樣的結果，他雖有預料，但仍難掩心中的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