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風也溫柔》[趁風也溫柔] - 第1章

第二天一早,天還黑着,遲榕便被喜婆喜娘從床上揪了起來。
喜婆把她按在椅子上,用棉繩給她開面,喜娘又一層層給她裹上大紅的衣裙。
遲榕困得緊,幾次都要睡過去,全被喜婆一巴掌拍醒。
最後鳳冠一戴,她是再也睡不着了,這東西極重,壓得她脖子壓根抬不起來。
遲榕嚷着要吃陳姨媽烙的韭菜燒餅,喜婆不允,說吃完有味兒。
遲榕雙手扶着搖搖欲墜的鳳冠,吵着要吃辣子雞拌米粉,喜婆也不讓,最後只讓喜娘端了一碗清湯寡水的小米稀飯。
喝粥時,遲二爺進來了,手裡還拿着陳姨媽烙的韭菜燒餅。
他今天打扮了一番,用髮膠梳了頭。
遲二爺見遲榕一臉生無可戀,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阿榕,你喝粥不就點鹹菜?」
遲榕翻了個白眼,指着韭菜燒餅說:「你出去吃,這東西味兒大,一會兒把我衣服熏得都是韭菜味兒。」
遲二爺看着自家侄女一身喜服,灼灼其華,心裏卻是一片酸楚。
遲老太爺去後,遲家不復從前風光,他承了父親衣缽,卻沒能力光復遲家昔日勝景,雖比尋常人家尊貴,卻是從天上掉了下來。
遲二爺心如明鏡,吳家少爺求親,無非是想籠絡他手中的幾支人脈,與洋人行商時更得勢,遲家也能從中得利,再能翻身。
遲榕不傻,她定然知道其中利害,卻不怨他遲老二。
岳安皆罵他遲克忠賣女求榮,倒也沒有錯怪。
遲二爺蹲在屋檐下吃完了燒餅,院子里的下人忙前忙後好不熱鬧,遲二爺洗了下手,調頭又去看了看遲榕,喜娘在給她化妝,可她又睡過去了。
遲二爺搖搖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西洋表,還沒到時候,吳家的轎子還有一會兒才到,就先讓丫頭睡會兒吧。
可沒過多久,喜婆把遲榕搖醒了,她給遲榕別上頭花,又塞了許多寓意吉祥的小物件讓她握着。
遲榕指着屋外說:「張姨媽,接親的人這不是還沒到嗎,我再睡一會兒。」
喜婆兇巴巴地說:「規矩不能壞,現在就得給小姐披上蓋頭了。」
說著,大紅的喜帕便蓋在了遲榕的頭上。
這喜帕被香料熏過,遲榕聞得鼻子癢,她倒是切實明白了什麼是劈頭蓋臉。
喜婆又用那死板的聲音說:「蓋頭千萬不能掀起來,不然不吉利。」
喜娘剛把遲榕扶去床邊坐下,院外就響起了一串鞭炮聲,遲榕嚇了一跳,隨手就要掀了那蓋頭,卻險險的被喜婆一巴掌按住。
這一巴掌正中鳳冠上琳琅的飾物,那金燦燦的墜子和繁繁複復的鏤空花片全扇在遲榕眼皮上,把她疼得直吸冷氣。
喜婆無動於衷,只拖長了聲音:「吉時到——」
喜樂之聲不絕於耳,遲二爺背着遲榕從後院一路走去大門。
遲二爺身體硬朗,走路邁步極大,又是個外八字。
遲榕被他顛得七葷八素,還要用手抓着蓋頭:「二叔,我看你不如沾沾我的喜氣,過兩天也娶個妻算了,你身體這麼康健,走個路和黃包車師傅跑車一樣!」
「貧嘴!你也就現在能貧了!他奶奶個腿的,你可是真的嫁出去了!」
遲二爺嘴上不饒,腳上卻穩了些。
遲二爺把遲榕塞進轎子,喜婆喜娘跟在後面,吳家就起轎走人了。
這轎子還真不是常人能消受的東西,坐轎子顛屁股、顛肚子、顛腦袋,外面吹拉彈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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