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是村東頭幾家獵戶先降下的，他們家最近沒什麼急需用錢的地方，但一張口便將野豬肉壓到了九文一斤，後來其他幾家為了買出去，只能也跟着降，那幾家獵戶便繼續往下降，今天豬肉已經到了六文錢一斤了。」
程鹿青倒吸了一口冷氣。
眸光看向東邊，那幾家獵戶她也認識，但交集不多。
最近確實沒有急用錢的地方，就算為了賣肉，壓個三四文都不愁賣。
可他們卻直接降了十幾文。
程鹿青不得不多想了，這必然是有意為之！
便是此時，沈右臣洗乾淨手過來了。
程鹿青招呼小扁豆：「你先去吃飯吧，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
小扁豆嘻嘻哈哈說了幾句好聽的話，便走了。
沈右臣眸光瞥了小扁豆一眼，危險的眯起眼又迅速恢復冷靜：「烤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程鹿青點頭：「小寶也快回來了，我先去做飯。」
……烤爐做好後，程鹿青立刻動手試驗。
這是西方最原始的那種烤爐，燒上柴火便能用。
程鹿青準備做麻辣、原味和煙熏三種口味的。
調好餡料，將成為肉餡的豬肉瘋狂的捶打成小薄片，撒上一層白芝麻塞進去，沒多久，肉的香味便覆蓋了整個程家。
就連在作坊做工的於嬸子都忍不住用力嗅了嗅：「主家，你這是做啥呢？
咋這香呢？」
程鹿青坐在烤爐前看着火，第一次用，她不太放心。
聞言笑着回應：「還沒做好，做好了拿給嬸子嘗嘗。」
沈右臣人高馬大，肩負起了錘肉的工作，隔着灶房窗戶看向程鹿青的笑顏，那股被他可以忽略的悸動又冒起來了。
他加快了手中的動作，鼻間滿滿的肉香，讓他的思緒也跟着心曠神怡起來了。
第一鍋麻辣味豬肉脯出鍋的時候，小寶正好回來。
程鹿青嘗了嘗，覺得不錯，伸手便往小寶嘴裏塞了一塊。
小寶嚼了兩下，眼眸頓時亮了起來，搖晃着腦袋緩緩誇讚：「此肉只得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嘗。」
程鹿青笑着拍了他後腦勺一下：「這詩是這麼背的嗎？」
小寶嘿嘿笑着：「娘親，真好吃！」
「好吃你就拿些去學堂，課間當零嘴兒吃。」
程鹿青邊說，邊將沈右臣遞過來的新一盤豬肉脯塞到烤箱里，「順便再給你的同窗們也帶些嘗嘗。」
「那他們嘗了又要惦記娘親了！」
小寶不情願，噘着嘴委屈道，「上次吃了娘親的飯，他們現在天天嚷着要你去當他們的娘親呢。」
沈右臣正要離去，聞言腳步一頓，眼眸冷颼颼的瞪向小寶：「讓他們滾。」
第93章 懸帆醫館謀財害命縣城，安記胭脂鋪。
一大腹便便的男人盯着來人：「怎麼樣？」
「辦成了！」
來人面上帶着討好的笑，微微躬身，「小的打聽過了，那蘇清清本就和程氏不和，讓她出手對付懸帆醫館再合適不過了。
她是個貪心的，我一說事成給她百兩銀子，她二話不說就應了。」
「不會牽連到咱們吧？」
「不會，您放心。」
小廝眸光狡黠，「那懸帆醫館冒頭太快，哪家胭脂鋪沒被它牽連？
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咱們安記平日便比較低調，聯想不到安記的身上。」
大腹便便的男人這才點點頭，滿意的讓小廝下去，面目肥肉笑的堆成一團，狹小的雙眸中滿是陰謀得逞的笑意。
安記胭脂鋪在縣城也是排的上名頭的，也是多年老品牌了，但始終被顏玉閣和柳箐閣壓一頭。
這次柳箐閣因為得罪了人，徹底黃了，眼看就是安記上位的好時候，偏生顧客全被顏玉閣和懸帆醫館搶去了，每日盈利竟還不如以前。
安旭氣不過，思來想去，只有搞臭了懸帆醫館的名聲，搞臭了溫娘子的名聲，他才能闖出頭去。
「呵……」安旭嘲諷的輕笑，「這可不能怪我手段陰險，怪只怪你一村婦，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偏要出來做生意。」
「開醫館也就罷了，偏還要賣葯妝。」
安旭眸光中滿是陰毒，面上的笑也逐漸陰險，「擋了我的路，就別怪我出手攆你了。」
村中，黃土茅草夯實的屋中，蘇清清看着手中的銀錠子，面上浮現出與安旭一般無二的笑容。
「程鹿青啊程鹿青，你看你得罪了多少人啊？」
越說她笑的便越開心，笑着笑着面色一冷，狠狠將銀子丟出去。
那雙本就不好看的雙眸中滿是仇恨，區區二十兩銀子，就能收買她做事，但程鹿青那個賤人，她卻有無數個二十兩。
一想到這裡，蘇清清就恨得咬牙。
「沒事，只要能弄倒你，我就能拿到一百兩。
到時候要狠狠的將你程鹿青踩在泥里，再讓你眼睜睜的看着我嫁給程大哥，花着你賺來的銀子，睡你的男人！」
蘇清清勾唇，得意的笑起來。
她絲毫都不怕程鹿青讓她簽的認罪狀，當時安記胭脂鋪的小廝找上她的時候，她便已經權衡好了利弊。
那小廝只要求她搞垮懸帆醫館，並不要求她親自動手，那她只要雇個人就行，任誰也懷疑不到她頭上。
而她自己，又能拿到安記的錢，又能看着程鹿青落敗，要是還能偷到秘方就更好了。
說不定還能趁機俘獲程大哥的心呢……抱着這樣美好的願望，蘇清清是噙着笑睡着的。
夢中她成功讓程鹿青凈身出戶，自己不光擁有了沈右臣，還擁有了懸帆醫館，成為人人稱讚的「濟世神醫」。
……懸帆醫館的人流量維持到了一個穩定的數值，程鹿青醫術好、價格低，碰上實在家庭困難，她還會讓人打欠條，規定可以每月還一點，分三年還清就行，不要利息。
有人有時候還會好奇的詢問：「您這樣，就不怕人跑了？
好歹也去衙門過個紅契證明呀。」
程鹿青輕笑：「還得起的人我不用催也還得起，還不起的人，我硬逼着他也還不起。」
這些葯借出去她就沒想着會拿回來，她不做冤大頭，不是真的有困難之人不讓賒賬。
但力所能及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事實證明，心懷感激之情的人不少，很多人都會一點點還上的。
她這番話傳出去，聽到的人都會贊一聲：「溫娘子大義，是當真心懷佛心之人啊！」
程鹿青糊裡糊塗的又獲得了一片稱讚，她自己卻不知道。
「快，快來人！」
「救命啊！」
「溫娘子，溫神醫，快救救人！」
懸帆醫館中，程鹿青聽到這數道驚呼，連忙走出去。
出門一見，幾個男人抬着個擔架衝過來，擔架上躺着個滿身是血的婦人，婦人已經奄奄一息了，肚子高高的鼓起，一路走來，擔架上流出來的血淋漓了一地。
「快，抬去手術室。」
一群人又呼啦啦的往醫館內擠。
滿身泥土的農家漢跪倒在地，哭着哀求着：「求求你神醫，救救我媳婦兒，救救她……」程鹿青一把拽住他：「綠豆，給他倒些鹽糖水。」
這人哭的都要厥過去了，臉色煞白煞白的，程鹿青生怕他也暈了。
吩咐完，便將人都趕出去，動手準備手術。
這是為高齡產婦，身上有撞擊傷，孩子月份應該還沒到，但已經出現了大出血的癥狀。
程鹿青連忙塞了片人蔘在她嘴裏，動作迅速的掛上水，準備用具還是剖腹產。
這很冒險，並非無菌環境下的手術百分百會感染，但產婦早已昏迷，呼吸微弱，命都去了半條，是絕不可能自己生產的。
時間分秒過去，手術室內仍舊忙碌，程鹿青拋去一切雜念，全心的救治產婦。
手術室外，眾人眼巴巴的望着，農家漢哭暈過去一回又醒過來，神色頹靡的蹲在門前。
便是此時，懸帆醫館外響起一道震天的鑼鼓聲。
緊接着便是婦人慘烈的哭嚎：「懸帆醫館謀害人命，毀我女兒啊！」
「我女兒才十四歲，就被懸帆醫館害死了！」
而她身邊，赫然放着一具蒙面的屍體。
第94章 攀咬婦人身穿白麻布衫，雙眸刻薄有神，坐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紛紛駐足觀看。
婦人哭的更給力了：「我的閨女啊！
我如花似玉的閨房哎——」她一邊哭，一邊用力捶打着地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是懸帆醫館害人，賣有毒的面霜，我閨女用了幾天直接就被毒死了！」
此話一出，頓時引了不少人驚呼：「毒、毒死了？
面霜不是抹在臉上的嗎？
怎麼還能毒死？」
「這人是騙子吧，我用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死啊！」
「對呀，溫娘子那麼善心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她害的？」
這人說完，還勸這婦人，「大娘，你是不是弄錯了？」
「怎麼可能弄錯？！
我絕對不會弄錯的！」
婦人一聽有人反駁她，頓時惱了，「那是我親閨女，我親閨女死了我比誰都傷心！
就是因為她用了面霜才死的！
我養了十幾年的閨女啊！
那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閨女啊……」她說著說著又開始哭，真是聞者傷心，聽着流淚。
若不是程鹿青的名聲好，肯定不少人都會信以為真。
現在仍舊有人保持着質疑：「你有沒有看大夫？
說不定你閨女是吃壞了東西，所以才中毒的，懸帆醫館的面霜都是純藥材熬制，很好用的。」
「就是因為用的藥材，所以才好下毒！」
婦人眸光犀利，狠狠瞪着開口說話的人，硬是咬死了：「就是懸帆醫館謀財害命！
就是懸帆醫館下毒害死了我閨女！」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有人不服，他們都是懸帆醫館的忠實擁護者，很多人都受過程鹿青的恩，他們聽不得別人詆毀程鹿青。
「你空口白牙就說是懸帆醫館的錯，溫娘子的葯妝效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誰家脂粉能做到程氏葯妝這種效果的？
你就算攀咬也找對目標行不行？」
「就是懸帆醫館！
我帶我閨女去看過大夫了！」
婦人早就料到會有人不相信，早就留有後手，「我閨女中毒後，我帶她去濟安堂看過，濟安堂的張廊張大夫親口說的，就是面霜帶毒！」
濟安堂在縣城不算有名氣，但因為生意做久了，不少人還是知道的。
聽聞真有醫館作證，不少人都有些動搖。
婦人眼眸一亮，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連忙又繼續嚎哭：「我的閨女啊，我打小就疼她，什麼都給她用最好的，聽聞這面霜能養膚，我就買給我閨女用，沒想到竟然害了她啊！」
「懸帆醫館，你害人不淺，程氏，你好歹毒啊！」
婦人指着懸帆醫館的門咒罵，眼眶哭的通紅。
這陣仗太大，醫館中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小綠豆焦急的看了眼手術室。
他謹記程鹿青的吩咐，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進手術室，也絕對不能打擾她做手術，不然一個差錯就容易出事。
可外面……小紅豆急的眼眶都紅了：「怎麼辦啊小綠豆，外面鬧得太厲害了，那人非要溫娘子出去給個說法，可娘子這邊……」「絕不能打擾溫娘子手術！」
小綠豆一咬牙，叮囑小紅豆，「你看緊了，我去應付外面。」
外面街道上，已經不少人都被這婦人哭的動了心，再加上濟安堂的張廊也來作證了，偏鬧得這麼厲害程鹿青卻不出來，便很多人認為她心虛了，不敢出來了，都跟着婦人一起罵。
而程鹿青的擁護者們更是護着她，一時間竟成了兩撥人的唇齒混戰。
小綠豆一出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有人見他出來，連忙問道：「程氏呢？
程氏為什麼不出來？！」
「她是不是心虛跑路了？」
「敢賣有毒的產品，現在暴露了就不敢認了嗎？
讓程氏滾出來給個說法！」
小綠豆看着這群人，他其實有些害怕，但他必須咬死了不能讓程鹿青背鍋：「溫娘子現在救治病人，現在不方便出來。」
他解釋了一通，強裝鎮定的維持着局面：「我懸帆醫館的葯妝絕對沒有半點問題，只要按照要求用量，對人體絕沒有害處，更別說會毒死人了，簡直無稽之談！」
「用了葯妝的人這麼多，可有其他人中毒？」
小綠豆反問眾人。
眾人思考了一番，確實沒有見過。
婦人見勢不妙，連連沖張廊使眼色。
張廊點點頭，站出來：「非也，其他人沒出事並不能證明它沒毒，葯妝中的毒素較少，加上用量也少，所以毒素大多會堆積在患者體內，蓄積而發。」
婦人緊接着便哭道：「我親閨女都死了，我不可能為了攀咬程氏害死我自己的親閨女吧？！
你讓程氏出來，她是不是不敢與我對峙？
她害了人命就要逃跑了！」
「溫娘子在救治病人！」
小綠豆站在醫館門前不讓人進。
其他程鹿青的擁護者也紛紛道：「對，我們剛剛親眼看到有病人送進去了。」
「謊話，都是謊話！」
婦人鼓動道，「程氏肯定是要趁機逃跑，讓他們在門前攔咱們呢，咱們衝進去，砸了程氏的店。」
「對，把值錢的都搶過來，補償咱們！」
眾人叫嚷着便往裏面沖，這裏面有不少人都是婦人找來鼓動氣氛的，各個身材高大，硬往裏面擠。
小綠豆等人推搡不過，險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