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卧室里寂靜無聲，她和譚汐背對背而卧，誰都沒有說話。
但程澤知道他應是醒着的。
半晌，她開口：「明天我們去海邊好嗎？」
她不知道做什麼才能讓自己和他之間回到從前，只能做一些戀愛時曾做過的事，試圖喚起他的回憶。
身側的人沒有立即回答，過了幾秒，低沉的聲音才傳來。
「明天公司有會，可能沒時間。」
程澤「噢」了一聲，壓下心裏的失落。
又過了許久，她緩緩開口：「譚汐，兩年前的事，對不起，我……有苦衷。」
這一次，沒有聲音傳來，身側只有他平緩的呼吸聲。
這是第一次，她想為自己解釋些什麼。
可陰差陽錯般，譚汐並沒有聽到。
彷彿連老天都在告訴她，無論她怎麼努力，好像都和譚汐回不到從前了。
這天，她整理房間的時候，從譚汐衣櫃里看見一條黑色的手織圍巾。
很普通的用料，很蹩腳的手法。
一看就知道是哪個不會織圍巾的小女孩親手織的。
恰巧，程澤在剛回來時，也從譚汐的兄弟們口中聽說過，江吟追他的時候，最喜歡給他送各種各樣親手做的東西。
這條圍巾，想必也是她送的。
他連江吟送的圍巾都捨不得扔掉，小心翼翼的藏在衣櫃里。
她又哪裡來的底氣，想讓兩人回到從前。
不知不覺，天氣轉涼，京北步入了今年的冬天。
程澤的身體越來越差，胃痛和頭痛輪番折磨着她，讓她每天都愈加虛弱。
可接近年關，譚汐越來越忙了，忙到每天都沒空跟程澤說幾句話，更加無法發現她一天慘白過一天的臉。
但程澤卻敏銳的發現了譚汐的不對。
從上周開始，他似乎每天出去的更早，晚上也回來的早些了，而且每天時間都很固定。
程澤覺得不對勁，在某天譚汐又早早醒來出門後，她也跟了出去。
外面居然正在下雪。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程澤自從生病後怕冷的厲害，將自己裹得厚厚的，打車跟在譚汐的車身後。
她看到司機開車的方向並不是去譚氏集團，反而停在了一棟公寓大樓底下。
程澤坐在的士里，遠遠的看見譚汐下了車。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襯得人身材頎長，矜貴優雅。
下車後，譚汐打了個電話，然後便靠在車旁等着。
白茫茫的雪地里，不一會兒便看到一個穿着白色棉衣的嬌小身影從公寓里走了出來。
是江吟。
看見下雪，她似乎非常高興，蹦蹦跳跳地接雪花，天真而美麗。
譚汐則在一旁溫柔地看着她，眼裡是程澤曾無比熟悉的柔情。
忽然，江吟不小心腳下一滑，譚汐立刻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的腰，兩人抱在了一起，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
漫天雪地下，江吟墊着腳，臉一下下朝譚汐的唇靠近。
程澤再也看不下去，移開了目光，崩潰道：「師傅，往回開吧！」
車子掉頭，她終於再也看不見那個畫面。
================================================================================第八章「阿汐阿汐，下雪了，初雪要許願，趕緊許願！」
「阿澤，你對雪許願不如對我許，我幫你實現願望的速度比雪快。」
「哼！
那我許願你趕緊親我一下。」
「不害臊……」少年耳垂微紅，一邊斥她一邊在她的唇上落下一枚清冷的吻。
程澤打了個激靈，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才看見自己的手正伸在外面，接到了幾片冰涼的雪花。
她淚流滿面，收回了手。
晚上，譚汐回來時，又是跟前幾天一樣，準時準點。
他一進門，就看見程澤坐在餐桌前發獃，桌上是她做好的飯菜。
他掃了一眼，「我已經吃過了，你先吃吧。」
說完，他邁步往卧室走去。
程澤卻叫住他，「是跟江吟一起吃的嗎？」
譚汐停住腳步，看向她。
程澤平靜的回望過去：「你這幾天，也一直在接送江吟上下班是嗎？」
譚汐眼神一沉，連音量也陡然高了幾分，「你跟蹤我？」
他最關注的居然是這個。
她看着他，「譚汐，你是不是……」譚汐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不耐煩的打斷：「我知道，你才是我的未婚妻，你不用一次次強調。」
程澤一滯，張了張嘴，終究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她只是想問，你是不是愛上江吟了。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態度太差，譚汐按了按眉心，又道：「我接江吟是因為她一個人住，上周遇到一個流浪漢跟蹤她，差點跟到家門口闖進去，她很害怕，求了我幾次讓我幫她，我才去的，你別誤會。」
程澤下意識問：「她不能報警嗎？」
譚汐冷淡道：「沒有造成實質傷害，警察不會管她，程澤，同為女生，你難道不能體會她的無助嗎？」
程澤好像沒辦法再說別的話，再問下去，只怕又會讓他覺得自己冷血。
江吟總是能有各種各樣的正當理由，讓譚汐關注她，照顧她，而他也心甘情願。
半晌，她低下了頭，沒有再說什麼。
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說：程澤，同為女生，你不能體會江吟的無助嗎？
她能。
她當然能。
好像連譚汐都忘了，在程澤17歲的時候，他也曾像如今保護江吟一樣，做她的護花使者。
程澤長得漂亮，讀高中時總是容易受到校外小混混的騷擾。
最過分的一次，那幾個混混把她堵進小巷子里，逼程澤答應他們老大的表白。
那一天，是譚汐及時趕到衝過來，為她跟幾個混混打了一架。
他年少衝動，又從小學過跆拳道，打的那些人臉上鮮血直流，最後抱住怕得發抖的她，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眼睛，顫抖着道：「阿澤，別怕。」
之後，他就天天陪着她上學放學，跟了程澤整整一學期，讓那些混混不敢再近身。
那一學期，她每天清晨，都能在樓下聽到少年的叫喊。
「阿澤，你的騎士來了！」
那是17歲的譚汐。
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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