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面積大致相等的林班。
17 號林班有 600 畝，這樣大的區域，試采沒必要做全面積勘察。
周洲算了算，跟胡家磊說，「你說的這個面積有 225 畝，設計 5 條航線來進行採樣吧，這樣可以確保沒有疏漏。」
胡家磊同意，他提出，「三套設備輪流測，我來操控無人機，劉國松來接收數據，回去之後再處理數據。」
一旁，何彥站在山稜上，注視着這片樹林。
樹冠連接成密不透風的一片，擠擠挨挨。
他折返回來，走向李兵。
「李總，17 號林班是哪一年做的全面勘察？」
李兵抬頭，認真回想了一陣，「全面勘察是五年前做的了，這幾年都是每年進行一次小範圍抽樣調查。」
「這片林場，之前都是小打小鬧的承包，沒有規模化經營。
因為都是些常見木材，很少發生盜採事故，也沒發生過山火，林木自然損耗量也不大。
所以上面的人，每隔五年來做一次全面勘察。」
李兵解釋，他怕何彥誤會林場工作做得不紮實。
「這片林地之前沒想要統一承包出去，所以統計的數據東一塊西一塊，也不是很準確。」
聽李兵說完，何彥站在陽光下，蹙眉思忖了片刻，他環視四周，「如果不是常局長重視，這片林地大概沒人在意。」
周洲聽出了當下的問題，問李兵，「那其實我們手裡的數據根本沒什麼用，對吧？」
李兵說，「也說不上沒用，那要看你用來做什麼。」
這話說得很藝術。
周洲心裏明白，這數據就是基本上沒什麼用了。
小林在一旁插話，「我感覺那數據沒什麼鳥用。」
他沒看見老林瞪他，自顧自往下說，「前幾天我飛了無人機到這塊，想拍秋天的森林給我粉絲看，我發的短視頻下，有粉絲評論說，咱們這裡有軟棗獼猴桃樹。
但是我回去翻林班資料，裏面根本沒有啊。」
老林咳了一聲，直拿眼瞪小林。
小林說到自己的發現，正是興頭上，不理老林，他掏出手機來，翻自己賬號發的視頻，暫停住畫面，遞給何彥，「邊總，你看，這樹上結的果，一串串的，紅紅的，果皮光滑得很，我當時看視頻還以為是棗子。
聽粉絲說這是獼猴桃，我還專門爬山來這裡找了，找着了兩顆樹，我把樹上果子全摘了。」
他有些興奮，「我一嘗，還真是獼猴桃！」
「我當時吃不完，還給做成了果乾，今天回去護林站，我拿給你們嘗嘗。」
說到這裡，小林猛地反應過來不妥，他似乎有些後悔自己的心直嘴快，心有餘悸的偷偷瞥李兵，嘴裏連忙找補，「這個樹不是國家保護植物，果子可以摘。」
周洲百度了下軟棗獼猴桃樹，湊過去看何彥手上的圖片，和自己手機上的對比，她笑了，「還真是軟棗獼猴桃。
這種樹單顆活不成，得兩顆兩顆的一起長。」
「噢，怪不得。」
小林說完就不再吭聲，退到一邊去，也不敢再看臉都黑透了的老林。
「看來我們得做人工調查了，用人工調查的數據和試采數據去做比對。」
周洲將背包甩在大石塊上，把 17 號林班的林相圖和地形圖放了上去，招呼李兵和老林幫忙確認圖上具**置。
她在圖上圈出一片樣地來，徵詢胡家磊意見，「要做人工調查的話，我們只能選小樣地了。
你看這片，正好幾種樹種混雜，適合採樣測試。」
「這片有多大？」
胡家磊問她。
周洲用直尺量了下紙上的距離，根據圖示比例推算，「進深 50 米，寬度 80 米。」
胡家磊看着周洲圈出來的那一小塊，思索了下，「好。」
周洲在圖上圈出的採樣區里畫了個三角形，「這片面積是 6 畝，用三角形航線這樣飛一圈，就能採集回所有數據了。」
但即使將樣地面積從剛才的 225 畝驟減至 6 畝，進林做人工調查也是個絕對的苦差事。
這一片樣地地形複雜，樹木茂密，裏面各種蚊蟲，勘測環境很不好。
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關鍵問題變成了：誰進林去？
李兵是個明白人，腦子轉得極快，當即上前跟何彥建議，「邊總，要不，你們選個其他地方吧。」
他還有些想挽回剛才的局面，擺脫自己可能被扣上的「工作不踏實」的帽子，他邊回想邊說，「以前也有資產評估的來過，他們選的是 10 號林班，那裡地勢比較平，樹木也沒這麼茂密，環境舒服得多，也不用走這麼遠的路，用不了一會兒，就能採樣完。」
小林知道自己方才闖了禍，不敢隨便說話。
老林黑着臉，將頭別過去一邊。
張俊在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整個場面忽然安靜起來。
半晌後，何彥面向那片樣地，「李總，我們做不到敷衍。」
一直沒說話的老林看了看何彥身邊的幾個人，幫腔李兵，「小夥子，你帶的這幾個人細皮嫩肉，誰去勘測？」
胡家磊擺弄着手上的設備，畢竟進了這塊樣地，環境苦，他倒是不怕，但是怕就怕會不會有別的危險。
畢竟，林子里難免會有蜱蟲、紅火蟻、胡蜂這類毒蟲，要是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可真夠受的，有些還會有性命之虞。
他想起自己出發前，妻子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將安全放在首位，他覺得自己不能冒這個頭。
劉國松則乾脆蹲了下去心無旁騖的調試無人機。
他覺得大可不必非要選塊地形條件最複雜的樣地，這樣的受罪活，他才不去。
誰選的誰去，他心裏想着，隱秘的帶着出了口氣的痛快。
一行人變得沉默起來。
趴在石頭上的周洲站起來，她收了林相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一臉鬆快，「邊總，我去吧。
我沒成家，來去自由，胡家磊劉國松，他們都是有牽掛的人。」
何彥看着她，沉默不語。
周洲又說，「我無牽無掛，也吃得下苦。」
她開始從大背包里翻撿東西塞進自己隨身小挎包。
「我去吧。」
她又說道。
何彥站在山坡上，低頭看着站在陽光下的周洲，風吹過，她明朗朗的站在一派綠意盎然中，和周圍的樹木一樣，永遠向上，生機勃勃。
何彥目光沉沉，迎向周洲熾烈的目光，「我也無牽無掛，我跟你走。」
第67章 驚魂未定周洲看向何彥，他站在那裡，帶着一股讓人心安的力量。
她和胡家磊交代完事項，再次檢查了小挎包和背包中的裝備，確認無誤。
周洲再抬頭時，何彥正在跟李兵和老林在一旁聊林子里的情況，老林想要陪他們進去，何彥沒讓。
老林年紀已經不小，進去對調查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何況他得留着充足的體力，下山時候還得靠他帶路。
周洲看着何彥朝她走了過來，她不確定何彥以前是否進過這種密林，怕他對林子里各種情況預計不足，她追上去和何彥確認，「邊總，林子里可能會出現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
何彥「嗯」了聲，淡淡看了她一眼，將背包里的防護頭套和手套取出遞給周洲，「戴上。」
周洲接過來，何彥自己也戴上。
何彥聲音低沉，輕聲問，「做人工調查的設備有多的一套嗎？」
「有。」
周洲說。
何彥點點頭，轉身朝密林走去。
他很清楚，林場現有的統計數據靠不住的話，只能他們進入這片密林，選擇樣地，人工採集樹種和棵樹，再隨機選擇樹木測量高度和胸徑，然後將人工採集的數據和三套智能採集系統的數據對比，從而選擇精確度最高的智能系統。
周洲追上何彥，她轉頭對身後的胡家磊說，「我和邊總進林了。」
「注意安全。」
胡家磊囑咐。
胡家磊看着周洲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他心裏再一次泛起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滋味來。
一進林，周洲就感覺天光一暗，四周一下子都變得陰沉沉的，一股潮濕的熱氣轟的一聲撲面而來，將整個人籠罩其中，這裡明顯比他們剛才一路穿過的樹林要悶熱難耐得多。
防護頭套和手套將兩人暴露在外面的肌膚全部保護了起來，對付那些細小卻無處不在的飛蚊、毒蟲很有效。
周洲環視四周，大樹下長滿了苔蘚，前天下過雨，地面泥濘濕滑，她杵穩了登山杖，一步一步踩實了往前走。
一腳下去，淤泥沒過鞋面，周洲費力將腳**，沒走幾步，兩隻鞋的鞋底帶了兩坨重重的淤泥。
周洲費力抬腳前行，邊走邊問何彥，「邊總，我們先選定基準樹木吧，用它作起始點來確定樣地區域吧。」
「好。」
何彥一邊走，一邊拿着登山杖敲打四周。
蚊蟲在眼前結成片的竄來飛去，嗡嗡直響，吵得人煩躁。
周洲沉住氣，仰頭望向高大的樹木，確認樹種。
灰褐色的樹皮，樹榦基部膨大，胸徑看起來超過 2 米，周洲估計樹高超過 30 米，「這是水杉樹。」
她說著，從這棵水杉樹往後看去，在密林中目力所及是一片水杉。
周洲展開手裡的 17 號林班林相圖，仔細辨認，指給何彥看，「根據圖上來看，從這片水杉再往前走，就是構樹林，」她看着圖上的比例標尺，計算着距離，「往右邊走，有速生楊樹，前面東北角，剛好還有桉樹林交界。」
何彥低頭仔細看，「這片樣地 50 乘 80 米的面積，正好處在幾個樹種的交界處，」他沉思了片刻，再說道，「不同樹種的高度和胸徑都不一樣，這樣確實更能檢驗出智能採集系統的精度。」
「是。」
周洲收了林相圖，拍了拍她身旁那棵水杉，「就它做基準樹木，我們從這裡開始圈出樣地面積。」
周洲從塞得滿滿的小挎包里掏出信號彈，她戴着有些厚實的防護手套，手指靈活度降低，有些費力，試了好幾次都沒掏出來。
她正要取手套，何彥卻先一步取下手套，拿過她挎包，從裏面掏出遞給她。
周洲接過後，何彥拍去趁勢趴在手背上的幾隻蚊子，帶上防護手套。
但已經被蚊子叮咬了，手背上快速的鼓起紅疙瘩，鑽心的麻癢感襲來，讓他難以忍受，何彥微微蹙了下眉頭，隨即抬起頭來，看着周洲將信號彈朝空中發射出去，紅色的煙霧穿過樹冠直衝上天。
此時，林外的胡家磊接收到信號，飛快設定好了無人機飛行區域和參數。
沒一會兒，空地上，滿載攝像頭和無線傳輸器的無人機升空，朝着密林飛去。
周洲看了眼何彥，關切問他，「邊總，剛才被蚊子咬了？」
她以前做林場資源評估時，在林子里被毒蚊子咬過，癢得人撓心撓肺，覺都睡不好，過了幾天才好。
「還好。」
何彥說。
周洲有些不好意思，「我挎包里塞的東西太多了。
邊總，你千萬不要再取下防護手套了。」
她將手裡的指南針試探性的遞給何彥，何彥鬆開掐住手背的手，強忍難耐的麻癢，將指南針接了過去。
周洲說，「邊總，你來確定方位，保證我們直線朝前走。」
她取下鼓鼓囊囊的背包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大圈盤得整整齊齊，帶有距離標識的細細的繩子，將一端綁在基準樹木上，她拿着繩子示意何彥一起往前走。
測距繩上每隔一米就有紅色的標記，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