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溫暖，他自然是難以忘卻的。可是冷靜下來，他便想到在那屍山血海中，眼前這個看起來軟弱無欺的小姑娘是怎樣逼着他求她的，是怎樣親手摺了他的尊嚴和驕傲。容翊稍稍抬頭掃了一眼自己，沒有缺胳膊斷腿，背後的箭也被**了，渾身都痛，連抬個手都費勁。或許是因為謝飛穎睡得很淺，容翊一動，她便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看着容翊嘟囔道：「醒啦？那你等等，我去替你……」「想喝水。」容翊的聲音依舊沙啞，是高燒得太久的緣故。謝飛穎點點頭，從一旁的桌上給容翊倒了杯冷水，然後坐在容翊的身旁，艱難地將他的頭擱置得略高一點，小心翼翼地給他喂水。「我們這裡不比容家，沒有時時溫熱的茶水，你將就着喝吧。」謝飛穎一邊喂，一邊緩聲說道。她救了容翊，能為他做的東西不多，但是每一樣都在盡善盡美。容翊冷着臉，看都不曾看一眼謝飛穎，喝了水便低下了頭。謝飛穎也不在意他的冷漠，替容翊蓋好了被子以後站起身，緩聲說道：「那日你昏迷了過去，我一個人帶不回來你，便讓程叔找人把你扛回來的。程叔早年學過醫，你身上的箭是程叔**的。」容翊皺了皺眉，忍不住問道：「為何不請大夫？」謝飛穎微微一怔，斂了斂眸光，緩聲回答道：「一來，如今山居城盤查森嚴，絕城也不差多少，大夫那兒查得自然是最嚴的，你若是被人發現了，我護不住你。再有……我們沒有銀子。」沒有銀子，如何能請得起大夫？這是骨感的現實，家裡連養着這麼多人都難，更別提請大夫了。謝飛穎說完這話，便放下了手中的碗：「我出去給你熬藥，你好生歇息。」容翊頓了一頓，在謝飛穎出去後好好打量了一番這個破落的屋子。屋頂還能稀疏地漏下細碎的陽光，屋瓦破碎，漏得多的地方就用稻草蓋上，房梁發黑腐味很重。屋內只有簡單的一桌一床，連椅子都沒有，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容翊從沒見過的家徒四壁，容翊艱難地翻了個身，又發現身下的被褥的下面鋪着乾草，也難怪睡得他渾身不舒服。這才是邊疆百姓最常見的生活，戰亂讓這裡根本不可能像江南之地那般種滿糧食，也讓這裡的百姓無法安居樂業。而他的父親，容耿就致力於安定邊疆，想要給這些百姓一處安身之所。想到自己的父親，容翊眼中的光又微微黯淡了下來。他被季從斂派來的人封殺于山居城外，也不知道容耿如何了，只好像聽說被伏……容翊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口的陣痛，雙手緊握成拳，緊緊捏着身下的破舊被褥。他的父親一生精忠，念百姓之苦，行百善之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