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驚抬頭，鴨舌帽下露出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他朝我眨眨眼，下一刻直接拽着我拔腿就跑。
留下季凌洲一個人氣得原地升天。
7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惡靈大爺在我開口叫他之前，認真糾正道：
「別老叫我惡靈大爺了，我的名字是裴衍。」
我側頭看他，雲層里散下來的光暈開在他臉側襯得他眉眼如畫，鼻樑上的一顆小痣像是水墨畫里恰到好處的一筆。
他嘴角勾起，「人不能一天到晚都泡在學習里，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群人，就獎勵自己去玩一天吧。」
放縱一天的後果就是裴衍的能量成功耗盡，以至於後面一個月都沒有再出現。
季凌洲在那後也沒再出現過我面前。
聽說因為和韋雪家鬧掰之後，那些本就對季家虎視眈眈的人們紛紛出手，以至於偌大的季家一夜之間跌下神壇，元氣大傷。
但我沒興趣管這些，因為他們都和我再也沒關係了。
臨近春節，裴叔叔為了方便我，給我特地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
窗外萬家燈火通明，我坐在窗邊，膝蓋上放着的是裴叔叔給我的那本《小王子》。
書頁的邊沿還留着原主人留下的筆記，筆鋒稍顯青澀，可以看出來字的主人當時年紀並不大。
「我只要屬於我，獨一無二的小玫瑰。」
他如是寫到。
我沒開燈，明亮的月光從窗子里透了進來。
我撫着那行字，心道真是湊巧，居然都姓裴。
一個毛絨絨的腦袋湊了過來，語氣隨意，「你在看什麼？怎麼不開燈看？」
我勾起唇，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你出現了。
不開燈是我故意的。
因為通過我之前的觀察，在越強的光照下他能量消耗得越快，在外界能待的時間就越短。
「原來是這本書啊。」他喃喃自語，語氣有些奇怪。
「怎麼？」我挑眉看他，「你也喜歡這本書？」
裴衍臉似乎紅了下，只是光線太暗看不分明。
他偏過頭，清了清嗓子掩飾異樣，「以前看過。」
「對了。」他轉移話題，「我這次出來是特地陪你跨年的。」
遠處的廣場上傳來人們高喊的倒數聲。
「3，2，1……」
他打了個響指，「新年快樂，林芫。」
他的聲音淹沒在夜空中綻開的煙花里。
我怔怔地看着遠處的煙花，五顏六色的煙花里組成了一句話。
「願林芫永遠能為自己而活。」
「怎麼樣，這個禮物喜歡嗎？」
要是裴衍身後有條尾巴，恐怕這時都能搖得翹到天上去。
我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很喜歡。」
「還有這個。」他變出一大捧玫瑰塞進我懷裡，「上次只給了你一朵，這次全給你補上。」
我低頭看了眼，從裏面抽出一枝，「我只要這一枝夠了。」
我抬眼望進他的眼睛，「我要的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裴衍愣了下，移開視線，揮了下手，除了我手裡那朵玫瑰剩下的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道：「你累了，該睡覺了。」
我剛想說我不困，可一陣睡意突如其來地將我淹沒。
睡意朦朧間，感覺一點微涼貼上我的額角，耳邊是低沉呢喃，「好夢，我的小玫瑰。」
8
從此之後，我和裴衍之間就維持着這種微妙的關係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只不過他總是在避開我。
早上我起床只能看到熱氣騰騰的早飯，但是不見人影。晚上我能感覺到有人輕輕給我掖上被角，可每當我睜開眼只能看到一團空氣。
直到高考結束那天，宋安夏和姜競約着我一起出門吃飯。
我放下筷子，沒好氣地看着面前這對不加掩飾的小情侶，吐槽道：
「夠了啊，你們這不是請我吃飯，是請我吃狗糧啊。」
姜競羞澀地側過了頭。
宋安夏臉上染上紅暈，「芫芫，別說我們了。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一雙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閃現在我腦海里。
她盯着我，臉上浮現笑意，「看你這個表情，我是猜對了？」
我嘆了口氣，「可人家不喜歡我怎麼辦？」
我知道裴衍聽得見，我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對待感情，我向來喜歡打直球。
我相信裴衍對我不是沒有感覺，也明白裴衍的顧慮。
但那又如何，我願永抱虛無。
宋安夏訝然，「他怎麼可能不喜歡芫芫你？！」
我失笑，「你這是對我有濾鏡，怎麼可能每個人都會喜歡我。」
「算了，我就不在這當電燈泡了，宋老師還找我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剛出門，我拿出手機正準備打的，卻聽見有路人大聲喊了句「讓開！」
我抬頭，一輛白色寶馬高速朝我駛來，駕駛座里是一臉怨毒的韋雪。
一雙手從我身後推了我一把，手機落到地上屏幕被摔得粉碎。
然後是巨大的剎車聲在我耳邊炸開，頭痛欲裂間，一個無機質的電子音在我腦海里響起。
滴——，人物林芫命運糾正完成度100％，任務完成，宿主脫離中——
9
等我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無論我怎麼在腦海里呼喚裴衍，回應我的都只是一片沉寂。
同一所醫院，同一間病房，只是沒有了那個突然在我腦海里響起的低沉聲音。
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做一個交易。
病床旁的桌子上的花瓶插着一枝孤零零的玫瑰，是我托宋安夏帶過來。也不知裴衍用了什麼手段，讓這朵花永開不敗。
什麼嘛，我苦笑着，說好做交易，結果他什麼也沒要就這麼離開了。
後來警方告訴我，韋雪在入獄後不久便因為被查出嚴重的精神疾病而被移送到了本市的精神病院。
這次也是她趁着安保人員不注意偷跑出來的。
並且通過調查之前那份被確診為精神病的報告是他們買通鑒定醫生造假得出來的。
數罪併罰，她怕是得在監獄裏待小半輩子了。
最後我去監獄裏見了她一面，曾經不可一世的臉變得憔悴不堪。
我問她，「你後悔嗎？為了一個只愛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