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城:鳳不如雀訴衷情》[阿房城:鳳不如雀訴衷情] - 第7章 吐谷渾阿干歌(2)

旁人也用得,卻不知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天下大亂由司馬家八王而起,便如中了什麼妖咒一般,從此後,凡君王遇弒,死在外人手裡的少,死在父子兄弟手裡的多。你以為象慕容垂這等情形,是可以長久平安下去的么?」

慕容沖一時默然,過了好會,方慢慢的從唇齒間擠出話來:「就算是這樣,可你自已貪鄙誤國卻是賴不掉的!」

慕容評一下下地點頭,從前修飾得極精潔的鬍鬚在頜下亂糟糟地結成一團,隨着點頭的動作顫動。「這自然是,可惜悔已遲了。這是我的報應罷!」

「可惜,這報應卻要所有姓慕容的,甚或是鮮卑人來承擔!」慕容泓恨聲道。

慕容評再也無話可說,緊緊地閉上了嘴。

慕容沖懶得理他,輕輕挑了帘子一角往外看去,只見眼前雪落如席,視野之內,如蓋着一整床棉絮,便是近在咫尺的行人面目也看不清楚。那些步行的百姓,緊緊裹着風帽皮襖,衝風冒雨,走得十分幸苦。慕容沖想:「其實遭罪最多的,倒底還是這些鮮卑族人罷,象我們好歹總是有車蔽身。雪愈下愈大,這一程的路可就難走了。」

果然似乎是因為積蓄了一整個冬天,大雪下得又急又密,好幾日都沒怎麼斷過。白日里雪積沒脛也就罷了,待夜裡結上凍,便滑不留腳。熟悉道路的人無不擔憂函谷以西山勢峻險,待這場大雪一化,山道翻漿,更是不堪行走,都盼着符堅快些趕路。誰知符堅卻起興御駕枋頭,饗鄉中父老,改枋頭為永昌,許永不加稅,便耽擱了好幾日。總盼着他或者會索性竭息些時日再走,那知又是一道聖旨下來,便命起程。不出眾人所料,一過洛陽,雪就蔫了勁,再走得幾日,堪堪將至新安,這雪竟然停住了。

次日一早收拾帳篷起身,就聽到聽得痛呼之聲,慕容沖一眼看去,便是三四個摔在平地上的人,這倒不奇,居然一匹馬也四蹄朝天,「嗷嗷」長叫。那馬主是個四十來歲的鮮卑漢子,戴着突騎帽,身穿厚重的皮絝,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地拉了馬匹起來。慕容衝上前詢問道:「你是那家的?」

那漢子見慕容沖,慌忙立定了,將帽上捂死了的垂裙攏在了頸後,行禮道:「小人姓突屈,見過中山王。」

慕容沖四下里看了看,幸好沒人留意這邊,小聲道:「如今不要這樣稱呼了。」

「是是是,小人說習慣了,不長記性。」突屈十分懊惱地道。

慕容沖再問道:「你認得我么?」

那人再欠了欠身,答道:「小人的小女兒在清河公主……」他說到這裡,頓了頓,難堪的笑了一下道:「看小人這腦子,小人的小女兒服侍慕容苓瑤小姐,小人探望女兒時,在宮裡見過中……」

「你從前去過長安么?」慕容沖打斷了他道。突屈連連點頭道:「去過去過,從前販馬和鹽走過函谷。」

「那你看今日這情形怎麼樣?」

「今日可是糟透了!」突屈個子高壯,慕容沖只及他胸口,他躬下身來,悄悄道:「澠崤道上您走過一遭就知道了,平日里墮人失馬都是常事,今日里,唉!看着吧,少也得掉下百來人呢。秦王要能容我們在這裡停上些時日就好了。」

慕容泓在一邊聽了插話道:「有這麼難么?莫要又得下車步行,我這雙靴子可走破了。」

突屈將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道:「別提了,車肯定是坐不成了,能走得過去都是好的。」

突屈這話當真是一點不錯,走了不多時,車輪就陷進了泥塘里,慕容沖和慕容泓慕容評都下了車。好容易將車推出來,就有秦軍大聲呼喝,讓他們去幫着推別的車子。這一路當真是步步為營,提心弔膽。足下山路盤曲如羊腸,青龍澗河就與道伴行。垂首下顧,河水既清且淺,遙不可及;再舉頭上望,天色澹淡,只若一線。及入硤石,慕容沖更覺目炫心驚,身子好像被一根再細不過的絲線懸在當空般輕忽。風過峽谷,整個隊伍都似乎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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