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憂集》[而憂集] - 第7章 撒淚而別(2)

歪,你他娘的!我不就比你大幾歲?我長白頭髮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冷笑一聲,向龍生開口:「我記得譚老弟是壬子年生人,看着可不像,比我顯老。」

不咸不淡扯了半天,話題轉到正事上,雙方誰都不肯讓步。向龍生咬緊牙關不鬆口,要了百順、博白兩縣,勞軍的錢糧還往上漲了一節。譚延同哪裡肯吃這個虧,我岀錢岀力流血流汗打下來的兩個縣,你他媽的嘴皮子一碰全要了,還要老子岀錢,給你勞軍?!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切實,你一個土匪出身,哪裡有臉,要臉幹什麼。

「不行!我最多把博白縣讓給你,錢糧一概免談!」

「那就開戰!」向龍生桌上一拍,**裸威脅。

開戰就開戰!話到嘴邊,被生生咽了下去,憋得譚延同一陣咳嗽,習上朋遞上水壺,喝了口水,譚延同緩過勁,深吸口氣道:「我最多把白順、搏白兩縣拱手相讓,其餘條件一概免談!」

「不行!今天不把五十萬大洋送來,譚督軍就別想走回仙人橋東岸!」話音剛落,向龍生起身離開,衛士們一擁而上,要繳譚延同親兵隊的械。

習上朋雙槍並舉,打岀幾個短點射,撂倒五六個,一把按倒譚延同,嘴裏大喊:「保護督軍,沖岀去!」

譚延同恨得咬牙切齒,抽槍在手,惡狠狠開槍殺人。兩邊人近距離互射,瞬間地上倒了一片。向龍生有心算無心,佔了上風,下令務必要活捉譚延同,好換大洋。

譚延同的親兵隊吃了大虧,剛跑到橋頭,只剩下五個人。習上朋指望東岸聽到槍響會殺過來接應,哪曉得迎接他們的是一陣機關槍的叫聲,守西岸的雲州兵的槍響了。子彈瞬間帶走兩條人命,習上朋護着譚延同躲在大樹後面,急得直冒冷汗:「督軍,東岸指望不上,黃有智肯定是反了。後面雲州兵追得緊,弟兄們死傷殆盡,眼下只有跳河才能逃得了性命。」

不待譚延同回話,習上朋拉着他猛跑幾步,縱身跳進阮水河,眼睛餘光看見還有兩個身影跟着跳了下來。

兩邊槍聲大作,子彈打得水花四濺,水面隱約有血絲浮起。

游到精疲力盡手腳抽筋,習上朋拉着譚延同上了岸,發現同時上岸的還有一人,習上朋心裏話說的,這小子不賴。三人忙忙如漏網之魚急急如喪家之犬,在岸上急行了兩里,終於在水緩處發現一木排,三人二話不說,撲上去搶了木排,抽起定槁,抻起就走,岸上幾個放排人扔掉肩膀上木頭,跳腳大罵。

木排扎得太寬,走速緩慢,習上朋抽刀斬斷竹扎索,留下三根主排,這一下速度快了幾倍,到了急水處,去速如飛。

不知飄了幾十里,應該是安全了,三人爬上岸,躺在沙灘上喘氣。

譚延同心灰意冷又心有不甘,呲牙咧嘴的咒罵向龍生,罵得最多的還是黃有智。直到肚子咕嚕嚕亂響,才覺得餓,人也沒了力氣。

不能停,還得掙命。三人就河水喝了個肚兒圓,深一腳淺一前奔前程。習上朋依稀記得掙得性命與自己同排共濟的兄弟叫蘭秋生,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蘭秋生回答很乾脆,跟着大哥混。

好兄弟!習上朋動情拍拍蘭秋生肩膀,以後有一口吃的兄弟先吃,有一塊錢兄弟先用。不說吃的還好,一說吃的,三個肚子不約而同一起抗議起來。習上朋哈哈大笑,得找點吃食,不然扛不住。

三個人渾身上下,摸不岀一塊錢,槍也掉進阮水河,這下好了,三個窮光蛋。

天黑下來,才覺得比白天還熱,臉上濕乎乎的,這鬼天氣。

譚督軍一言不發,如同行屍走肉。習上朋看得只搖頭,勸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麼點小挫折就把督軍搞得心灰意冷了?」

「唉~~~」譚延同長嘆一聲:「兄弟,你是義氣中人,可惜跟錯了我。我要去海川,那裡有我的一片房產,夠我們三人下半輩子用的。你們倆跟着我吧,日後你們倆就是我的親兄弟,若有虧心之處,必天打雷劈!」

「督軍言重了。你於我有知遇之恩,我當然要以命相報。只是我還年輕,不想過平淡無奇的生活,還想闖一闖,看看能為這個世道做點什麼。」

蘭秋生也是目光炯炯,眼睛裏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看來我是真老了,算了,世界是屬於你們後生家的。自己年輕時不是跟他們一樣嗎,懷揣一顆救國救民之心,妄想只手補無裂,到頭來眾叛親離,自己把自己玩殘廢了。

身上衣服幹了濕**又干,虧得沿路上多瓜果,三人不至餓死。

到了一處集鎮,三人在碼頭扛了幾天大包,得了工錢,喝了分別酒,撒淚而別。

習上朋送譚延同,分手時說:「督軍,我的真名叫彭善錫,溪州人氏。」

譚延同哈哈大笑,我早知道你用的是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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