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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姑娘突然暈倒，恐怕這兩位爺還得繼續忍着讓着。
因為他們都以為姑娘是不肯跟顧世子分開的。
人只要有所求就有了弱點，現在這樁親事就是他們韓家的弱點，以至於他們即便處於這樣腹背受敵的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走比較好。
「姑娘，要不然您還是等顧世子回來再說？」
羅媽心裏再不喜歡陳氏，對顧有卿還是滿意的，放眼整個燕京城都挑不出比顧世子更好的年輕人了。
她捏着手裡的庚帖苦口婆心勸攸寧：「您要清楚，這庚帖還回去，日後想要再跟顧世子在一起就難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咱們拿着這東西，做選擇的還是咱們，顧家想跟咱們退婚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可要是換回庚帖，日後即便顧世子再喜歡您，想過顧二夫人那一關也不容易。」
韓家父子這會並未說話。
他們雖然性子莽撞，但也最知道為攸寧考慮。
倘若攸寧真的喜歡顧有卿，想嫁到顧家去，就算折了他們父子的筋骨也得把她送進去。
雖然他們心裏並不高興。
還沒嫁進門就敢這樣欺負人了，日後真的嫁進去還得了？
三個人。
六隻眼睛。
臉上寫着什麼，攸寧自然清楚。
——不過是怕她日後後悔。
攸寧笑了笑，攏着身上的衣服，笑着寬他們的心：「放心吧，我已經想清楚了，既然顧家這樣不滿意這樁親事，我也沒必要非要嫁到他家去。」
她知道父親和弟弟是肯定會贊同的，便只跟羅媽說道：「羅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也知道，後宅內院做主的向來是女人，就算顧有卿再喜歡我，難不成他還能整日守着我，不讓我被顧二夫人欺負不成？」
「他總有看顧不了的時候，也總有反抗不了的時候。」
她說到這，一頓，眼前似是浮現了許多事，那些都是她的過往曾經，攸寧垂眸，繼續攏着身上的外衣，須臾才又開口說道：「何況日子真的過成這樣也就沒什麼意思了，我不想我以後的人生都在討好丈夫和婆婆中度過。」
「說得好！」
一直沒說話的韓父終於開口了，他神色激動，聲音嘹亮，「老子早就不想跟他們做親家了！
個拜高踩低的東西，他們顧家現在不是老國公當家也就這點出息了！
還有臉來跟我們退婚，呸，要退也是我們退！」
「羅媽！」
他吩咐道：「你現在就乘着馬車去顧家，把這庚帖扔到他們門前去！
對了，還有當初顧家送來的東西，全都給我還回去，老子都嫌拿着他們的東西晦氣！」
「我也去！」
韓琅拉扯着手裡的鞭子，沉着臉陰惻惻道：「敢欺負我阿姐，我要讓顧家知道我們的厲害！」
他現在是終於放心了，反正阿姐要跟顧家和離了，他也就不用擔心顧家讓阿姐以後難做了。
這樣的話，顧家那群混賬東西，還不是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想到阿姐昨日昏迷的樣子，韓琅心裏就燒着一團火，恨不得狠狠揍陳氏和顧行昭一頓才好。
攸寧聽到這話輕輕蹙了眉尖，剛要說話，韓琅的頭就被韓父打了一下，「你去個屁，沒聽到你姐剛才怎麼說的？
給我回房讀書去！」
「我不去！」
韓琅皺眉，他最不喜歡讀書了。
而且顧家都欺負到他們面前了，憑什麼不能教訓他們？
他還要反抗，就見韓父偷偷朝他使了個眼色，韓琅……突然懂了。
他假意不滿地揮了揮手裡的鞭子，低着頭一臉憋屈道：「去就去。」
韓父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跟攸寧柔聲說道：「乖囡放心，為父日後一定給你找一個比顧有卿好一萬倍的夫君！」
他是怕攸寧傷心。
韓琅卻不喜歡聽這話，皺着眉，不高興道：「幹嘛一定要給阿姐找男人？
那些男人有什麼好的，一個個不是沒出息就是耳根子軟，要麼就好賭好色，我看這世上就沒男人配得上阿姐。」
「阿姐。」
平時在外橫衝直撞的小霸王上前挽住攸寧的胳膊，拍着胸脯跟攸寧打着包票：「你放心，以後就算老爹老了也還有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韓父也不是非要女兒嫁人的那種脾性。
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一番話也沒覺得什麼，反而點點頭，十分贊同：「你弟弟說的對，你不想嫁就不嫁，有我跟你弟弟呢。」
想想又覺得不對，韓父回憶韓琅剛才說的那番話，突然變了臉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說誰老了！」
他操起蒲扇般的手掌就要去打韓琅。
韓琅則躲在攸寧的身後跟有靠山似的朝韓父吐舌頭扮鬼臉：「誰應就說誰咯！」
屋子裡都是父子倆的聲音。
攸寧看着這副場景卻不覺得吵鬧，反而有些想落淚。
她實在太久沒經歷這樣的熱鬧了。
真好。
能回來，真好。
能看到他們平平安安的，真好。
「阿爹，阿琅。」
攸寧突然出聲。
剛才還鬧得不可開交的父子倆立刻默契地停了下來。
剛要問攸寧怎麼了，還沒出聲就被攸寧抱住了。
父子倆都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兩人都有些手足無措地拍着攸寧的背，韓父更是連聲音都變得磕磕巴巴起來，他哄着人：「乖囡，你是不是還難過？
為父替你去揍陳氏一頓好不好？」
雖然他從不打女人，但不介意破個例。
韓琅也在一旁咬牙道：「阿姐，你別難過，我給你報仇去！」
攸寧搖頭：「我不是難過，我是高興。」
她埋在韓父結實有力的胸膛，眼圈都紅了一大圈，臉上卻帶着笑，「阿爹、阿琅，以後我們三個人好好過，你們答應我，以後遇事不能莽撞，要多思多想。」
「……我不想失去你們了。」
攸寧平日在他們面前都是一副打不倒的模樣，何時這樣示弱過？
別說這樣的請求了，就是讓他們去天上摘星星摘月亮，韓家父子也得想盡法子給他實現了。
他們當即點頭保證。
另一邊羅媽看着父女三人抱在一起的畫面，也重新紅了眼眶。
她剛才還想勸的。
現在——她重重捏緊手裡的庚帖。
勸什麼勸！
她家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就算真不嫁人，老爺、少爺也能護着姑娘一輩子，何必嫁到顧家受那些鳥氣！
她心裏有了決斷，也就沒再開口。
沒打擾這一家子，她悄悄轉身出去，迎面碰到一直侯在外面的驚雲和追月，她吩咐：「讓廚房送點清淡可口的餐食過來。」
驚雲忙答了是。
追月想到剛才聽到的那些話，又見她手裡捏着的那份火紅的庚帖，心裏一緊，忍不住追問羅媽：「羅媽，姑娘真的要跟顧世子退婚了？」
「嗯。」
羅媽急着去教訓顧家那群不要臉的東西，沒空搭理她，答完就快步往外走了，她沒去會客堂跟顧家派來的人見面，而是直接乘了馬車去顧家。
等顧家派來的人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刻鐘之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