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初陸靳言》[姜時初陸靳言] - 第6章

院內種着一棵梨花樹,而幾尺外也栽種了一棵梅花樹。依舊是西北角,一架鞦韆靜靜地立着,微風吹着,它也隨風輕輕擺動着。
姜時初站在院門口,滿心惆悵,雙腳如紮根了般挪不動步子。
她眼眶不覺一澀,那十年的記憶隨着晚春的風撲面而來。
十年中,她幾乎每天的夜晚都坐在鞦韆上等待晚歸的陸靳言。
有時候她睡著了,回來的陸靳言會叫醒她,溫柔地讓她回房歇息。
想到這兒,姜時初心中更是一陣酸苦。
那是的她一直在想,夜深露重,陸靳言若是給她一個擁抱,便能暖過寒冬一夜。
但沒有,甚至說那只是她的奢望而已。
她不是陸靳言心中的人。
姜時初吸了吸紅紅的鼻子,喉間發緊,連同心都不住的鈍痛着。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忽然出現,她抬起頭,見只穿着中衣的陸靳言走了出來。
不過才五六日,他看起來又消瘦了許多。
姜時初唇瓣一張,才踏出一步又止住了。
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握着,她剋制住想要過去的衝動,站在原地生硬地問:「大人,可還好?」
陸靳言站在台階下,望着姜時初,身上的無力感似是消失又似是變大了。
此刻的他們離得很遠,遠的讓他覺得再難抓住她。
陸靳言眸光黯淡,緩緩走到石桌椅處坐了下來:「過來坐吧。」
說著,還不住地悶咳了幾聲。
姜時初看着他的身子,眼裡浸着擔憂,她走了過去,看了眼敞開的房門,低聲道:「怎麼不多穿些,天雖將入夏,但被風撲了還是會受涼的。」
陸靳言抬起頭,帶着些許血絲的眼中有着幾許疲憊,也有掩不住的欣喜。
他恍然頓悟,心儀之人的幾句關心就能甘之如飴。
而他又不禁暗嘲從前他的愚笨,堪比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貨。
「咳咳咳……」陸靳言忽地咳嗽起來,泛白乾裂的唇微微顫着,整個人都懨懨的。
姜時初想來想去,還是抬腳往房裡去了:「我去幫你拿件衣裳。」
「珠曦……」
沒有理會陸靳言的輕喚,姜時初踏進房內後看了看,目光立刻放在了左側床榻上的外袍上。
她快步走過去,拿起外袍轉身就準備出去,卻又在轉身後猛地停住了。
姜時初慢慢回過聲,怔住的眼眸呆愣地看着放在枕頭旁的一塊兒玉佩上。
那是她送給陸靳言的,但是卻被金片嵌接起來了。
玉佩斷了嗎?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將玉佩拿了起來。
玉佩還有些餘溫,似是不久前被人緊握在手裡一般。
姜時初緊抿着唇,鼻尖一酸,手也微微顫了起來。
陸靳言一直帶着嗎?
房外,陸靳言一手撐在圓石桌上,輕咳着。
忽然,背上一重,一件外袍被輕輕蓋在他身上。
他抬頭望去,之間姜時初微微偏着頭,似是在故意逃避他的眼神。
但陸靳言清楚地看到了她那泛紅的眼角。
她哭了?
「謝謝。」陸靳言啞聲道,「你……哭什麼?」
姜時初走過去緩緩坐下,揉了揉眼睛:「被風吹迷了眼。」
聽着她稍顯哽咽的聲音,陸靳言眸光微亮,心卻似被針扎了一下般的刺痛着。
那十年中,或許她也因他哭了不少次了。

第三十章下一個十年

午後陽光並不刺眼,但曬久了還是有些許熱意。
好一會兒,沉默的兩人才又開了口。
「你……」
「你……」
兩人互看了眼,都不自然地彎了彎嘴角。
「你先說吧。」姜時初率先道。
陸靳言抬頭看着一旁的鞦韆,怔怔問:「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
或許他這個問題有些多餘。
即便他可以忽略兩人曾做了十年的夫妻,他也能看出現在的姜時初比從前更加健康。
蒼白的臉紅潤了許多,如燃盡燭火般的眼神也清亮了。
「好。」姜時初看向鞦韆前的梅樹,深吸了口氣,「從前我思慮太多,也許深宅規矩並不適合我,不然也不會壓出一身的病。」
「太多」二字又似一座大山壓在了陸靳言心上。
其中他給姜時初十年的孤寂一定是佔了一大半的。
他看向姜時初,艷陽好像照進了他的眼中,讓他的目光炙熱而又帶着難以訴說的情意。
姜時初無法忽視他的目光,卻也沒有轉過頭。
她一字一句道:「有些東西就跟玉佩是一樣的,如果斷了,即使接上了裂縫還是在的。」
末了,姜時初又嘆了口氣才站了起來。
「好好養身子吧,我走了。」她轉過身,朝院門走去。
「珠曦。」
陸靳言站了起來,又輕咳了兩聲才嘶聲問道:「若有情,可還能回頭?」
他心中沒底,甚至覺得他都不配問這個問題,可他無法放棄。
從得知姜時初「死」了的那一刻,從看見看見姜時初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再也沒辦法放手了。
十年前,姜時初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他們兩個都不知道這顆種子已經變成了參天大樹。
每一片葉子每一根經絡,都藏着他對姜時初的眷戀。
姜時初聞言,拳頭又握了握,微微仰起頭將眼眶中的淚水逼了回去:「十年後,你再問我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靳言一怔,不安的心彷彿找到了些許的安慰。
他緩緩坐了下來,手肘放着桌上撐着無力的身子,卻又不住地露出一抹笑意。
至少姜時初沒拒絕他。
她等了他十年,按理他該還給她的。
回到家,姜時初洗了把臉,才把臉上的淚痕洗凈了。
拿着手帕,她微微垂下頭嘆了口氣。
她怎麼就說了那句話呢?他耽誤了她十年,她又去耽誤他十年不成?冤冤相報何時了。
「啪」的一聲,姜時初有些煩心地將手帕扔在一旁。
忽然,前店面傳出一聲巨響,似是門被人踹開了。
姜時初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刻跑了出去。
剛掀開門帘,就見四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在砸店裡的東西,本來收拾的乾乾淨淨的鋪子頓時一片散亂。
「住手!你們幹什麼!」姜時初又驚又氣。
她來不及去想其他,只想快些阻止他們避免更大的損失。
然而她的小身板不過是螳臂當車。
領頭的男子一手就將她扒開,姜時初腰結結實實地撞在桌角上。
尖銳的痛意讓她倒吸了口涼氣,疼出了一聲冷汗。
她咬着牙,卻見那幾個男子砸完店,往後院去了。
姜時初驚恐地呵斥了一聲:「站住!」

第三十一章店被砸了

姜時初硬撐起身子,欲追上去,卻因為疼痛摔倒在地。
聽着後院的雜亂聲,她眼眶一酸,心裏又怒又恨。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過路的人見姜時初倒在地上,無一人敢進去扶,生怕那幾個男子出來打人。
姜時初噙着淚看着眼前的狼藉,緊緊咬牙站了起來,準備再去阻止。
而那幾個男子卻接連出來了,最後一個還將門帘都扯了下來。
朝那看去,後院的黃土上滿是麵粉,還有些已經做好沒來得及切的糕點。
姜時初眼眸一怔,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告訴你,三天之內不滾出揚州,哥兒幾個就輪流睡你一覺再把你賣到妓院去!」
領頭的男子指着她,威脅了一句後帶着其他人氣勢洶洶地走了。
無人趕攔。
待他們走遠了,隔壁的林大娘才小心地走進去,扶着姜時初坐了下來。
「老闆,你還是快些走吧。」林大娘嘆氣勸道。
姜時初看着她辛辛苦苦經營的店被砸得如同破敗的舊屋,又聽林大娘這句勸她離開的話,傷心之餘不免多了絲疑惑。
林大娘不應該勸她報官嗎?
「林大娘。」姜時初啞聲問,「我去報官成嗎?」
聞言,林大娘「嗐」了一聲,語氣中滿是嫌惡:「想想,在揚州,青天白日又明目張胆地來砸店,他們背後的靠山除了官就是商。」
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這官的靠山可以小,但這商的靠山要大,才能有錢去買通官。」
姜時初一怔,且不說她之前從未經歷過官商相互的事,就現在來說,她並未得罪過什麼人。
官?這裡的官除了陸靳言就是府尹江勝了。
可是人們都說江勝是個難得的好官,所以不可能是他,陸靳言就更不可能了。
商?
姜時初眸光忽地一閃,竟想到了唐少白那浪蕩公子。
別說揚州,整個江南也只有他們唐家稱得上是大商戶了。
可是她得罪他了嗎?僅僅因為芙蓉餅?
然而眼前這些景象讓姜時初沒有辦法再去細想,她必須要趕在沈知言回來前收拾好,不然會嚇着他。
好在有林大娘的幫助,勉強將店收拾完,但被踢壞的門還有桌椅還是讓本來好好的店顯得很是破舊。
沈知言本來高高興興的,可見家裡像是被強盜洗劫了一樣,心猛地一沉。
「娘!娘!」他急忙叫着姜時初,擔心她出事。
廚房中,姜時初扶着還是疼痛的後腰,無力地應了聲:「娘在這兒呢。」
沈知言跑到廚房門口,見廚房空蕩蕩的,所有做糕點的東西都不見了。
也只有桌上的花籃里的菜證明這是做飯的地兒。
見姜時初臉色發白,撐着灶台扶着腰幾乎都站不住了,他趕緊跑了過去,扶着她:「娘,怎麼回事啊?」
他扶着姜時初慢慢坐下,聲音都帶了些許哭腔。
明明他走的時候還好好,但他慶幸姜時初沒事。
姜時初忍着痛,抬頭強扯了下嘴角:「知言不怕,娘會解決的。」
「是不是有壞人?」沈知言捏着小拳頭,義憤填膺地就要轉身跑,「我去報官!」
「等等!」姜時初拉住他,勸道,「娘說了娘會解決的,你去幫娘洗洗菜吧。」
她暗自嘆了口氣,如果真是唐少白,報官又能奈他何?
「嘶——」
腰間的劇痛襲來,姜時初痛的緊皺了一張臉,冷汗不斷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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