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嚇了一跳，轉頭看向扯住自己的軍人，詫異又懷疑。
眨眼間，雨水流出眼眶，視線清晰，沈城東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立刻鬆開手：「抱歉，我認錯人了……」
姑娘哦了一聲，嘟囔着走了。
雨越來越大，把沈城東淋了個透徹。
他怔然望着空闊的大街，回想着剛剛大腦失去思考的那一刻。
那瞬間，他以為姜書柔還在軍服廠，還因為跟自己鬧離婚的事兒賭氣，還等着去首都培訓……
他忘了，她死了。
姜書柔已經死了啊……
雨水划過沈城東高挺的鼻樑，擦過他微微顫抖的唇角。
他站了很久，才邁開腿繼續走。
回到軍區大院時，雨小了些。
通訊員一直等在門口，見沈城東淋着雨回來，面露擔憂：「政委，您注意身體……」
沈城東混不在意，偏見腳邊的眼熟的行李箱，神色一怔。
通訊員提起行李箱，解釋道：「這是剛剛軍服廠那邊送來的，是……姜書柔的東西。」
沈城東眸子微微收緊，接過箱子：「給我吧。」6
看着他進門，通訊員搖頭嘆了口氣。
推開門，一種從沒有過的空蕩氣息撲面而來，讓沈城東有一瞬的窒息。
他下意識看向姜書柔的房間，幻想着曾經她會聽見聲音出來，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滿眼都是他……
風撲在後背，將他拉回了現實。
壓下胸口翻湧的鈍痛，沈城東坐到沙發上，將行李箱放在桌上打開。
裡頭除了幾件衣服，便是書和筆記本。
最顯眼的，是件看起來很陳舊的六五式軍裝上衣。
他眼神一震，拿出那件上衣展開一看，竟是當年他新兵入伍時的衣服。
驀然間，沈城東記憶回到了十年前的九月。
那天他作為新兵準備入伍，在上車時看見角落一個蜷縮的瘦弱身影。
他走過去看，發現是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她穿着又薄又破的麻布衣，冷的整個身體都在抖。
她灰頭土臉，可眼睛卻像泉水一樣澄澈清明。
「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父母呢？」
「我，我沒有父母……我是被拐賣的，他們總是打我，我逃出來了……」
他於心不忍，卻因為著急入伍又管不了太多，只能把衣服和身上的錢票都給了她。
臨走前，他摸着她的頭，輕輕說：「就算是一個人，你也要堅強的活下去。」
而那個小女孩，就是姜書柔。
沈城東攥着衣服的手緩緩收緊，整顆心就好像一點點被挖空，冷颼颼的風往裏面倒灌。
姜書柔的確堅強，堅強到讓他忘了她有那樣悲慘的過去，讓他忘了她需要的是足夠的安全感……
當兵多年，從戰場上因傷退下當了政委到現在，沈城東從沒哭過，也沒這樣痛過。
可無論如何，眼淚就好像被固封在眼眶，怎麼也掉不下來，擠得雙眼紅的充了血。
『啪嗒』一聲，行李箱被合上。
他扶着箱沿，沉瓮的嗚咽慢慢填滿空闊的客廳。
天漸漸黑了，沒有開燈的屋子伸手不見五指。
沈城東靠着沙發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只覺身體像浮在半空中。
突然，座機來電的聲音乍響。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朝聽筒伸出手，可身體就像不聽使喚，猛地摔到了地上。
一瞬間的混亂後，意識突然陷入黑暗，耳畔卻響起姜書柔的聲音。
「沈城東，我真想要一個沒有你參與的人生……
「政委？政委！」
人群的嘈雜聲中，通訊員焦急的呼喚讓沈城東緩緩睜開眼。
率先入眼的是一輛車頭被撞壞的軍綠吉普和一輛黑色紅旗車，十幾個穿着橄欖綠警服的公安正在維持現場秩序。
緊接着，一輛白色救護車匆匆駛來停下。
通訊員立刻喊道：「醫生，這裡！」
沈城東眼神微凝，才感覺自己額頭正在流血，掌心也已經一片紅。
處理傷口間，他還沒回過神，搞不清眼前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是哪兒？他怎麼會在這兒？
他明明記得自己在家，姜書柔的遺物他還沒處理，然後來的電話……
「醫生，政委會不會腦震蕩啊？剛剛撞的太狠了……」通訊員滿眼擔憂。
醫生給沈城東包紮好傷口：「很難說，得去醫院檢查才行。」
聽了這話，通訊員立刻要把沈城東扶起來送上救護車。
沈城東卻擋住他的手，疑慮看向他：「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這兒？」
通訊員愣了愣，背脊有些發涼。
政委不會是把腦子給撞失憶了吧？
「政委，您忘了嗎？我們開會回來遇上公安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