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只希望大人讓我回趟刑牢。」
母親還在裏面，她不放心。
說完，江語彤起身退離，從頭到尾，沒看顧時昭一眼。
不知為何，顧時昭看着她沉寂的背影，莫名升起幾分火氣。
「江語彤。」
江語彤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他：「大人還有什麼事？」
「晚玉近日擔憂江家，吃不下飯，你陪過她後，再回刑牢。」
她凝望着顧時昭的眼，許久才說：「好。」
隨即快步離開。
顧府後院。
江語彤被丫鬟引着來到江晚玉的院子，卻發現這裡赫然是自己曾經的住所！
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江語彤掩下眼中的悲涼情緒，走了進去。
「姐姐！」江晚玉一眼就看到了她，拉着人走到桌前：「你眼光好，幫我挑一件嫁衣吧！」
「時昭哥哥怕我勞累，差人將京城裡的嫁衣款式都送來了，我一時選不出。」
桌上擺放着十幾件嫁衣，各有各的不同。
江語彤回想起她出嫁的時候，只有自己親手繡的那一件，顧時昭更是連看都未看一眼。
她頓時嗓子干啞，說不出一句話。
只看着江晚玉興奮挑選嫁衣的模樣，心裏只剩下失望。
父母依舊江家幾十口人現在生死未卜，她卻只在乎和顧時昭的婚事！
江語彤不願多待，匆匆離去。
……
刑牢中，江語彤終於再見到柳氏。
她渾身髒兮兮的，見到江語彤，猛的衝上來鉗住她的手。
「你居然敢逃走！」柳氏的眼裡遍布紅絲。
「我沒有，我……」江語彤想要告訴她已找到證據，江家會無事。
可還沒說完，掌心就被塞進一個藥包。
江語彤一怔。
只聽柳氏說：「這是砒霜，你逃跑之事我可以不怪你，但為了救江家，語彤，你自盡謝罪吧！」
霎時，死般沉寂。
江語彤懵然的看着掌心的毒藥，又看向母親。
「您要我死？！」她竭力壓住顫抖的嗓音。
「這是能救江家最後的辦法！娘生你養你一場，連這最後的請求你都不答應嗎？」
最後……當然是最後的請求！
她都要死了，哪裡還有下一次！
江語彤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心灰意冷！
她原本以為母親只是偏心，卻從沒想到柳氏居然明知冤屈，卻要逼自己死！
眼眶一陣陣發燙，江語彤閉了閉眼，將淚意掩下：「我已將證據交給了顧時昭，很快江家就沒事了。」
柳氏頓時怔住：「是……是嗎？」
場面一時變得格外尷尬。
柳氏張了張嘴，乾巴巴地說：「語彤，你也別怪娘，娘也是迫不得已……」
江語彤懂，卻無法說服自己接受。
她沒聽柳氏說完，一個人坐到了角落。
三天後，江家無罪釋放。
一出牢門，江語彤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時昭和江晚玉。
男人穿着一身暗紅色的服飾，俊朗十分，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穿這種艷色服飾。
失神間，只聽江晚玉喊了聲：「娘！」
她眼淚汪汪地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柳氏。
柳氏也是雙眼泛淚：「晚玉，我的好女兒，你沒事吧？」
母慈女孝的一幕，江語彤卻覺得尤為刺眼。
陪柳氏坐牢的是她，為證江家清白奔波費心的是她，可母親放在心上擔憂的卻只有江晚玉！
江語彤死死攥緊垂在身側的手，低頭不再看。
這時，顧時昭走到她身前：「五日後我與晚玉大婚，她說你是長姐，想你送她出嫁。」
聽到這句話，江語彤心臟一陣刺痛。
江晚玉搶走了她的夫君，現在居然要自己送她出嫁，還要顧時昭親自來說！
江語彤只覺得眼淚在往心裏流，苦的，酸的，只有自己一人嘗到了滋味。
「我不送。」江語彤艱澀拒絕。
顧時昭眼眸微冷：「為什麼？」
他反問的理所當然，就像是江語彤在無理取鬧。
她抬頭凝望着這個自己愛慕多年，又做了五年夫妻的男人，只覺陌生。
頭頂烈日刺得眼眶酸脹。
江語彤聲音沙啞：「顧時昭，你娶我時也是三媒六聘，全城皆知的！」
「現在要我送嫁，是生怕人不知道晚玉曾是你妻妹嗎？！」
顧時昭愣了下，隨即皺眉：「你我早已無關，晚玉和我也非那種關係。」
「那又如何？你管不了別人怎麼想！而我，也不願。」
江語彤不想再隱忍心中的酸楚和憤怒，扔下這話，便轉身匆匆離去。
回到江府，江語彤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過須臾，院外便被打開，柳氏推門而入。
她看着江語彤，眼裡儘是不悅：「為什麼不答應送晚玉出嫁？你這個做姐姐的，連這點胸襟都沒有嗎？！」
江語彤揪緊衣角，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疼：「我為什麼要送？」
「晚玉可是你親妹妹，這是她一生一次的出嫁！」
江語彤被氣的渾身發顫：「她是一生一次，我就不是嗎？！」
她眼眶含淚，寫滿了悲戚。
柳氏被問的無話可說：「晚玉婚前你爹會回京，你最好別生事！」
說完就轉身離開。
滿院落葉，愈發蕭條。
江語彤站在原地，望着柳氏離去的背影，心裏漸冷。
可想到她說父親就要回來了，又升起些希望。
父親對她們兩姐妹向來公平公正，若知曉換妻這種荒唐事，定會為她主持公道！
這般想着，江語彤也越盼着父親歸來。
又過了三日，江父回來了。
瞧見候在府門前的江語彤，他擺了擺手：「最近府里發生之事，我都知道了。」
「語彤，你太不懂事了！」
聞言，江語彤一怔，就聽江父說：「既然指揮使喜歡晚玉，你就該主動讓位！」
「轟！」
天際驟然的雷鳴聲徹響，恍若砸在江語彤身上。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父親，喉嚨乾澀：「父親，是晚玉……搶了我的夫君。」
江志文皺起眉頭：「晚玉和你都是江家女，分什麼你我！」
江語彤身子一震，彷彿墜入了無盡的冰水中。
顧時昭，顧家正妻之位，都是她的啊！
憑什麼江晚玉一句話就能將屬於自己的一切都奪走？
他們以為她從小懂事，不爭不搶，便是沒Ns有心，不會痛嗎？
江語彤整個身子都在發抖：「父親……」
江父卻已不想再聽：「此事就這麼定了。」
丟下這句話，便快步走進府邸。
江語彤怔怔站在原地，一顆心好似被活生生碾的粉碎。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四肢都發麻，發僵。
這時，顧時昭騎馬而來，停在江語彤面前。
男人神色平淡：「江大人可回府？我來尋他商議婚娶一事。」
聞言，江語彤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越過自己，徑直入府。
「顧時昭。」她轉身望着他寬厚的背影，想問個明白，「我和晚玉同為江家女，都是履行婚約，為何這五年你要那般冷落我？」
婆婆的為難，下人的不放在眼裡，還有顧時昭的忽視……
這五年，將近兩千個日夜，江語彤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熬過來的！
顧時昭回頭看她，背光的眸子里流淌着複雜的情緒。
許久，他說：「因為我是被逼娶了你，而晚玉是我自己想要。」
江語彤頓時失去了言語，是啊，一個厭惡，一個深愛，自然是不一樣的。
她早該認清這個事實！7
江語彤緩緩讓開門口的位置，目送顧時昭走了進去。
隨後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這之後，她再沒出門，身邊的人也都被柳氏抽走布置江晚玉和顧時昭的大婚。
只有小六陪在身旁。
轉眼，到了江晚玉出嫁當天。
她坐在院子里，任人勸導也不願踏出去一步。
門外，江父和柳氏怒意濃濃：「不願送嫁，那你今日就別出來了！」
說完，兩人便負氣離去。
院中靜的可怕，江語彤的心也空空蕩蕩的。
她摩挲着手中斷掉的箭頭，這是顧時昭受傷時，從他身上取下的。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和顧時昭親密相處，那時顧時昭與她還算得上相敬如賓。
江語彤時常想着，總有一天他們會相愛，會有兒女，會相伴一生……
可怎麼就變成了如今模樣？！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一片吵嚷嘈雜。
江語彤下意識看去，就瞧見衝天的火光，而那處正是江晚玉的院子！
她心跳漏了半拍，連忙朝那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