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彰武》[季漢彰武] - 第16章 百姓極寒處

「先生,您在此處開篇說:『古今之事,勢不同,禮不可以唯一,明王之政,代代有異,孔丘以禮為尊,不知禮從何來,尊亦杳杳如沉淵之浪,不知其所去,何異於刻舟而求劍乎』。我想了很久,卻不明白。」

接待完最後一批從白波軍反正的百姓,陳冲長吁一口氣,正回房洗手間,徐庶拿着《東周變法論》來請他解惑。陳冲用毛巾揩乾手上的水珠,和煦笑道:「怎麽,元直,有哪裏不明白的嗎?」

徐庶手撓發簪,頗為疑惑地道:「庶確有不明,我兩年前師從先生,而之前讀先生《國體論》,先生說孔子生平,所主張無非『克己復禮』,徐庶深為讚同,而孔子曾說:『周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可見孔子知曉諸禮而以周禮為上,方才推崇周禮,如何算得上『不知禮從何來』?」

陳冲接過書本,欣然說道:「元直你能想到這一層,屬實不易。孔子求三代之禮而從周禮,不能說不用心。但周禮循夏禮殷禮而成,卻為何各有所別?」

「正如我開篇所說,古今之勢,勢不同,禮不可以唯一。孔子見東周朝政敗壞,諸侯分崩,有一顆匡扶社稷之心,卻不知前路如何,所以只能相信『克己復禮』,只要人人恢復周禮,西周盛世便又復活了。這就好比如紂王時人人恪守殷禮,殷商又怎會滅亡呢?」

說到這裏,徐庶和陳冲都笑了,陳冲繼續說道:「所以周禮廢除之後,還有秦法,秦法使四海一統,諸王覆滅,方有皇帝天子。孔子身處亂世,不知前路如何,便想沿着老路脫離窘困,這怎麽算是知道禮從何來?

我寫這本《東周變法論》便是告訴世人,因循守舊,正是安坐危牆之下,徒增慘劇而已。」說罷,他將書冊翻到其中一頁,遞給徐庶道:「我建議你直接看《管仲第三》《吳起第六》《商鞅十二》,而後再去讀讀《韓非》的《五蠹》。」

徐庶道謝接過書冊,正欲離去,忽又想到什麽,對陳冲問道:「先生,如今朝廷亂象叢生,恰如東周禮崩樂壞,可是漢法已頹,不適今世之故?」陳冲一愣,隨即笑道:「元直,確實如此。」

徐庶肅然,隨即問道:「如此,先生可有新法救世?」陳冲揮揮手,又指自己額頭淡然笑道:「大好頭顱,盡在於此,惜哉不能與人言。」

說話間,主簿楊會正指揮著小吏們進來,將這幾日錄好的戶籍盡數搬入府內,陳冲趕緊上去幫忙,一邊搬一邊問道:「彥昌,今日之後,歸來的百姓你統計過沒有?太守府兩個月總共來了多少人?」

楊會正忙得焦頭爛額,哪裏聽得這個,他跟隨傅燮兩年,傅燮已算是非常清貧,還仍有一些家僕伺候。這位名滿天下的「熹平龍首」倒好,是一個也無,蒸饅頭他都喊人來一起下廚做飯,多虧還有些學生幫忙,不然就昨夜來的百姓,登記就夠他們忙個一整夜,也別睡覺了。

但不得不說,這裏的日子也非常充實,他見過頗多百姓對傅燮視若神明,但也從未有百姓這般視自己如親緣。楊會歇息少許,整頓思緒,方才慢條斯理回答道:「稟告太守,昨夜手持木牒前來登記的百姓,總共有八百一十七人,如此算來,我們兩月之內,攏共招撫百姓六千四百六十三人。」

「唔」陳冲頗為滿意地應了一聲,六千餘人的數量已經超過了離石縣本身的戶數,不可謂不是施政的重大成績。這兩月陳冲一天也沒休息,就天天把自己定在太守府內,儘可能接待每一個回來的百姓,勞累說不上勞累,但也很難沒有一種疲倦之感。

「府君倒先別高興。」楊會一想起未來的安置事宜,便忍不住一陣頭痛:「如今已是十一月,風霜侵逼,幾年來年年嚴寒,這個冬天不好過啊,我們要是處理不好,這六千百姓要麽得凍死大半,說不得就又反回賊軍中去了。」

還不待陳冲接口,楊會繼續憂心忡忡道:「而且府君此前還放出話來,反正回鄉的百姓,太守府還會給他們賑濟過冬的糧食,以及分發春天耕種的農種。府君說出來非常容易,但府庫卻是萬難支撐了,張刺史已經抽調大半錢糧去用作匈奴軍需,府中這兩月蒸制饅頭分發百姓,恐怕還能最多支撐半月,但開春到夏收,最少還有半載,府君你準備去哪裏弄錢?」

本來楊會攜傅干求見陳冲,對這名「熹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