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彰武》[季漢彰武] - 第18章 談笑無貴種(2)

常說起太守大人和劉備的名字,都敬畏不已,說大漢到底還是強過鮮卑的。」

陳冲笑着搖首道:「鮮卑沒有什麽左賢王,也沒有什麽單於,只有大人與小帥而已,檀石槐自是重病老死的,也與我無關。」說起檀石槐,他也頗有感觸,忍不住嘆道:「檀石槐英明一世,卻不料他的兒子卻是如此草包,那時檀石槐正遠征東夷,留下獨子和連守衛王庭。和連連日作樂,彈汗山簡直毫不設防,宛如薄紗,我和玄德才能一舉擒獲,得勝還朝。」

魏延在一旁不置可否,只說道:「陳君的功績又豈止於此,只是邊地夷人不知罷了。」

那羯人聞言略顯膽怯,但見陳冲神情溫和,隨即振奮道:「那太守大人總是頂了不起的人物了,我聽聞休屠大王都勸諫單於,多派人打聽太守大人近日來的作為,千萬不要與大人交惡才是。」

陳冲笑道:「那他們都打聽到了什麽?」

說話間,一行人終於來到羯人的部落。這個部族顯然很少有馬車前來,幾個孩童好奇地上前圍觀,遠遠近近也都投來一些目光。陳冲一邊讓和他說話的羯人去通知此間的首領,一邊和剩下的人將傷者抬了出來,不料身邊一個羯族幼童看見一名傷者大聲哭了起來,不停地喊著阿父。

羯人的首領知曉了情況,趕緊帶著傷者們的家屬都趕過來,一邊向陳冲道謝,一邊安撫家屬。這位首領不過三十來歲,名作石桑,身着非常潔凈,卻也不顯富貴,聽聞陳冲的身份,能不卑不亢,向陳冲致謝,沒有任何巴結討好的情緒。只是周圍家屬哭成一團,讓他也很難不露出幾分無奈的神情來。

越小的部族,族人的生命與團結就越是重要,如今這個年代,骨折的話大多只能各安天命,運氣好就恢復如初,運氣不好說不得就終身殘廢,影響一生的勞作。陳冲問石桑道:「石兄弟你這裏有無醫師正骨?」

石桑無奈道:「族中有一巫醫,能治些小病,但這種傷勢,也只能願上天保佑他們吧。」

陳冲還準備有專業的人來處理,這一聽倒也光棍,乾脆自己上算了。還以為匈奴常年騎馬武鬥,對治療骨折頗有經驗,結果是大失所望,他便借了一所氈帳,將骨折的傷者都搬了進去,升起火盆,燒過小刀,切開傷口,將淤血放出,敷上致麻的草藥,而後將骨折處接上,包上兩層柳樹皮,再用帛布纏好。

只是這卻只能治骨折而已,脊柱脫落對陳冲來說實在是束手無策。他既沒有經驗,也不知道手法,這種情況的手術無異於殺人,但不救治恐怕也活不過兩月,陳冲糾結再三,最後還是痛苦地決定放棄治療,只能給他多敷上草藥以顯示自己已儘力了而已。

等他再走出氈帳,已經是接近兩個時辰後的事情了,陳冲如實將情況告知石桑,石桑神色淡然得接受了這個結果,並向陳冲致謝:「太守大人不僅願意為我羯族鳴不平之音,又願意紆尊降貴救治小胡族人,小胡何德何能呢?」隨即將結果也告知傷者的家屬,治好的羯人家屬對着他連連磕頭致謝,剩下一個婦女待在帳篷前無言哭泣。

陳冲看到這股景象,忍不住對石桑嘆道:「我也只是與你我一樣的人罷了,我比你們可能懂得多一些,但你們也有我所沒有的品質,說實話,我很欽佩你們。而我作為一郡太守,治下竟然能出現如此禍端,這也是我之失職。」

這話說得非常稀奇,石桑忍不住笑道:「小胡在西河放牧三十四年,歷任九任西河太守,大人您是第一位這麽說的。」

「哦」陳冲一邊用熱水洗手一邊問道:「其餘太守是怎麽說的?」

「我都沒見過他們,怎麽可能知道諸位大人怎麽說呢?」石桑露出苦笑的神態來,他忽而向陳冲行禮,懇求道:「太守大人,石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太守大人應允。」

陳冲忙將他扶起,嘆道:「石兄弟是哪裏話,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情,陳冲都在所不辭。」

石桑抬起頭,陳冲從他棕色的眼眸中,看到燃燒著名為憧憬的火焰,他問道:「石桑曾聽大且渠說,太守大人是大漢最有學問的人,石桑邊地蠻夷,未曾休沐文化,但一片向善之心可見,太守今夜可能在此留宿,與我一談京師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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