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神色。

他膝蓋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衣衫凌亂地從床上跌落下來，狼狽至極，若喪家之犬。

「阿雪——阿雪——」

他躺在地上看見妻子轉頭就走，喉嚨卻乾澀極了，急火攻心，只能無聲地嘶吼，心裏瘋狂地祈求妻子能夠回頭看他一眼。

嘴角一疼，才發現嘴皮乾裂，眼淚默默流了一臉，掉到了唇間。

多希望自己死掉啊——宋如晦無力地閉上眼……

妻子潔白的背影在眼前破碎，如同被烈風撕裂的柳絮，他抬起酸痛的手去夠她的衣角，卻什麼也抓不到……

滔天的惡意與恨意填滿了他的內心，愧疚與愛意幾乎要碾碎他的心臟。

現實里，他是惡名遠昭的惡犬，是陰溝里的臭蟲，被人指着鼻子罵「閹狗畜牲」。

他好不容易像了正常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用健全的身體和感情去愛自己的愛人。

可是一切都被狠狠地摧毀了——他一時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惡鬼在撕咬他本就殘缺的情緒。

愛讓他欲生欲死。

他在夢裡再怎麼撕碎了這些破壞他們的始作俑者，也等不到他的愛人回來。

他從夢裡掙扎着醒來，本以為只是大夢一場，醒來便好。

可是夢裡極度劇烈的情緒帶動着他，心底是滔天巨浪，鼓動着他卻抹殺那些「人」。

宋如晦疲倦地合了合眼，壓住眼底暴戾的情緒。

清風吹着桃花枝，枝椏點了點窗欞，發出輕快的聲響。

是春天的聲音。

宋如晦披衣下床，推開窗戶，清風徐來，桃花瓣打着旋跑進了寢房。

宋如晦愛潔，此時卻不甚在意，隨那清風拂面，以此來撫平焦躁不安的內心。

他的妻子曾在他額心留下一吻，此時在涼風裡卻格外滾燙……

*

*

按戒靈的說法，許見雪是喜歡上了宋如晦。

許見雪問為什麼，戒靈卻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只是語氣愈發肯定。

「阿雪大人，你肯定陷入愛河啦～」

許見雪不懂情愛，但還是很快就接受了戒靈的說法。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滾燙的情緒了，每次心底為他莫名地一悸動，她就有了很微妙的感覺——

嗯……什麼感覺呢？

大概就是她被困在寒潭底無比寂寥，神魂落魄，卻聽見潭底水蓮花開的感覺——很微弱，細細碎碎的，卻遠比水的滴落聲、劍的錚鳴聲好聽。

它不是很強烈，但是足夠有力量、有生機。

可是……

許見雪指尖的梅花印記閃了閃，又很快沉寂下去。

許見雪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見他。

以一個殘魂的身份，在夜半三更，去見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