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皇帝怎麽談戀愛》[兩個皇帝怎麽談戀愛] - 第6章 第 6 章(2)

對付一些蝦兵蟹將也是綽綽有餘。
可他忘了,自己還有一個人。
一直躲在馬車裏的周懷讓霍地從車而降,毫不猶豫地擋在了他面前:「公子,我來啦!」
趙眠一愣,厲聲凶道:「誰讓你下來了,滾回去。」
就算是點到為止,刀劍也是無眼。周懷讓一個連雞都不敢殺的書生,是怎麽敢出來的?!
周懷讓氣喘吁吁的,被凶了也不退縮,手中緊緊抱着一把劍:「我、我來給公子送劍!」
趙眠多愛璀璨明耀的顏色,唯獨他的佩劍是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劍柄和劍鞘沒有過多的裝飾,清雅如霜,和他平日裏的風格略有不同。
諸多兵器中,他最擅長的當屬弓箭,單手劍次之。對李二用劍他勝算不大,可現下他只有這把劍。
「把劍扔過來……」趙眠看見突然出現在周懷讓身後的身影,臉色一變,「小心身後!」
周懷讓下意識地轉身,猝不及防地發現自己脖子前橫著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先是眨了眨眼,然後——
「啊!」
柔弱書生髮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驚叫,繼而雙眼一白,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讓?!」情急之下,趙眠都沒意識到自己和小時候一樣喚了周懷讓的小名。他疾步走到周懷讓身邊,只見周懷讓直挺挺地躺着,雙目緊閉,氣息均勻,身上沒有半點傷痕。
換言之,周懷讓是被嚇暈過去的。
趙眠長舒一口氣,心裏的大石落了下去。他抬起頭,看向罪魁禍首,眼神如刀:「你乾的好事。」
李二雙手一攤,有一點愧疚,但不多:「我也不知道他這麽不禁嚇啊——你還有人嗎?」
暫時沒有了。他自幼習武,但要他真的親手收拾他人,這是第一次。
「這等破事,竟要我親自動手。」趙眠拿起劍,緩緩站了起來,語氣中透著高傲,「一群廢物。」
李二不理解地看着趙眠:「方才還那麽緊張他,現在又罵人是廢物,你自己聽聽你的話矛不矛盾。」
趙眠要動手絕不多廢話。他抽出長劍,劍鞘被他隨手扔在一邊,雪白的劍身在夕陽下如金蛇遊動,陡然撲向李二:「不矛盾!」
李二眼疾手快地用匕首擋住了他這一擊,而後轉身揮刀反擊。趙眠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伴隨着布帛撕裂之聲,他的錦衣竟被割下了一角。
趙眠看着地上的殘衣,再次清楚了他和李二在武藝上的差距。別說是他,放眼整個東宮恐怕也只有沈不辭能和李二一戰。
李二隨意地將匕首在手中轉了個方向,說:「你打不過我。」
「那又如何。」趙眠不慌不忙道,「你又不敢傷我。」
李二笑了:「這麽篤定?」
趙眠道:「你還想借我之力對付萬華夢,不是麽。」
李二大方承認:「是。所以我是不會傷你,而不是『不敢』傷你。」
趙眠冷笑一聲,再次舉起劍:「廢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多。」
正如趙眠所料,無論他對李二出手有多狠,李二都是只避不戰。他只要抓住這一點,拖到沈不辭料理完那幾個蝦兵蟹將過來相助,李二照樣還是他的階下囚。
面對趙眠毫不手軟的攻勢,李二閃了又躲,躲了又閃,漸漸地有些不耐煩了,嘀咕了一句「有完沒完」後,縱身一躍,跳進了不遠處的蘆葦林中。
正值金秋,這些蘆葦長得頗高,浩浩蕩蕩的一大片,如羽毛般在空中搖曳,人一進去就被淹沒了身影。
趙眠持劍站在林前,看着茫茫一片的金色,沉思片刻,轉身就走。
他才不追,他又打不過,待會讓沈不辭等人去追便是。
誰想他才邁出一步,後頸一個受力,他控制不住地向後倒去,視野隨之被一片燦爛的金色佔據。
四周都是高大卻柔軟的蘆葦,只有身後靠着什麽結實的東西。趙眠能聽到外面打鬥的聲音,視線卻被蘆葦擋得一乾二淨,想來沈不辭等人也看不到他這邊的情況。
這時,李二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想跑啊。」
趙眠的後衣領被李二拎着,他能感覺到李二發燙的指尖碰到了自己一小塊的皮膚。在這個屈辱的姿勢下,後背也被迫靠在男人的胸前,他不由惱羞成怒:「放手!」
李二悠悠開口:「實不相瞞,這幾日差點沒把我憋屈死。不是我說,你也太喜歡裝了吧,公子?」
趙眠掙扎著,卻被李二壓得更狠,根本動彈不了。
「李二,」趙眠一字一句地警告,「別找死。」
李二哂了一聲,隨後用一副受到驚嚇的口吻道:「你好凶啊,我好怕。」
隨着最後一個「怕」字被李二說出口,趙眠的膝蓋猝然傳來一陣劇痛,他反應不及,肩膀也被用力下壓——
趙眠愣愣地睜着眼睛,透過帷帽的輕紗瞪着漆黑濕潤的泥土。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隱隱作痛的膝蓋在告訴他發生了什麽。
他被迫跪在了塵埃之中。
他跪下了?
他跪了除父皇,丞相,祖母以外的人?
還是在異國他鄉骯髒的蘆葦林中,被一個黑皮男人強壓著跪下?
……李二!!!
趙眠全身僵硬,彷彿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李二打量着他,調笑道:「哎,我突然理解你為什麽喜歡看人跪着了,看你這麽跪着確實是爽心豁目,比看隔壁攤的大嬸們吵架還有趣——我喜歡看。」
趙眠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短暫的震驚後,他一點點地找回理智,找回聲音。他氣得咬牙切齒,胸口像是要炸開,刺入掌心的指尖恨不能親手扒了李二的黑皮:「……畜生!」
「嘴這麽硬,那你繼續跪着吧,」此時的李二再無當初伏低做小的賣魚姿態,活脫脫一個看戲的惡人,「跪個十天八天,讓我多痛快痛快。」
趙眠眼中暴虐漸起,猛地回過頭,恨恨地瞪着李二,好似要在他臉上戳無數個洞。
李二必須死,他說的,玉皇大帝都救不回來。
他要讓李二跪遍南靖北淵東陵的每一片蘆葦盪,每一座刀山,每一個菜市場。
他要每天醒來都能看着李二在自己面前跪着。
他要讓李二活活跪死!
隔着帷帽李二也能感受到對方滔天的怒意,這反而越發激起了他的骨子裏的惡劣。李二手中力氣加大,剛要出言嘲諷,卻聽見身下的人悶哼了一聲:「疼……」
眾星捧月般長大的太子殿下十八年來幾乎沒吃過身體上的苦,丞相雖然對他嚴厲,卻從來不會體罰他。即便是跟着鎮國大將軍習武時,大將軍對他亦是疼愛有加,磕一下碰一下都要請太醫診治。
而今,他雙手被李二反向鉗制於身後,肩膀又被那麽用力地壓著,是真的太疼了他才沒忍住哼了一聲。
哼完他就後悔了,他什麽身份,怎麽能在一個殺魚的面前叫疼。
士可殺,不可辱,血債要用血來還。
趙眠死死地咬住牙,強迫自己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李二一揚眉:「疼?」他氣息帶笑,笑中卻帶著嘲弄,「嬌氣。」說著,他又抬起了手,朝趙眠眼前伸來:「來來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長得也這麽嬌……」
李二的手就這樣撩開了趙眠的帷帽。
夕陽西下,醉倒秋風。少年跪在層層漣漪的蘆葦盪中,白皙的臉頰有如酒紅初上,也不知是被落日余暉照的,還是被自己氣的。
華貴奢侈,人間驚鴻。
李二微微一怔,卻依舊說完了最後一個字:「……氣。」
趙眠抬眼回望。
兩人的目光在燦爛的微光中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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