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皇帝怎麽談戀愛》[兩個皇帝怎麽談戀愛] - 第7章 第 7 章(2)

,可能要委屈殿下將就一晚。
趙眠低頭看着尚在昏迷中的周懷讓,說:「就去那罷。」
周懷讓在地上躺了那麽久,臉上灰濛濛的。
趙眠想起周懷讓毅然決然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幕,漸漸地矜平躁釋。
他不能只想着李二的可惡,忘了其他人對他的好。
趙眠命人打來熱水,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替周懷讓擦乾淨臉上的灰塵,輕聲地責怪:「你又不會武功,擋在孤前面做什麽。」
周懷讓的相貌只能稱得上清秀,雖說有幾分才氣,但南靖上京城多的是才貌雙全的風流才子。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麽偏偏是周懷讓被選中成為了太子伴讀。
在不太明亮的燭光中,趙眠看着周懷讓人畜無害的臉,不由地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
丞相政務繁忙,趙眠在五歲之前是被父皇親手帶大的。
父皇的性子很軟,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更軟,完全不像一個坐擁萬裏江山,掌握生殺大權的天子。於是,他也被養成了一個軟乎乎的性格,受委屈了就哭,見到喜歡的人就笑個不停,遇到特別喜歡的還會伸手要抱。
過完五歲生辰,他該去學堂念書了,學業之事由丞相一手安排。他見父皇的時間逐漸減少,見丞相的時間越來越多。
父皇對丞相的安排有一點小意見,比如覺得課太多了,不是一個五歲小孩能把握的;又比如每月只有一日能休息,磨坊的驢都不帶這麽操勞的。
但丞相最終還是說服了父皇同意他的安排,父皇勉強道:「那朕要給眠眠挑一個伴讀陪他。」
上京城的文武百官,但凡家中有和太子殿下年齡相仿的稚子都要入宮參選,選個太子伴讀愣是搞成了選秀的架勢。
幾輪篩選下來,誰都沒有想到,聖上沒有選容家那個四歲就可以吟詩作對,出口成章的神童,也沒有選丞相家那個和丞相幼時有幾分相似的內侄。最終被聖上選中的,竟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六品文官家的小兒子。
消息傳出去後,五歲的趙眠躲在大柱子後面,第一次目睹了父皇和丞相爭執的場面。
「皇上希望周懷讓做眠眠的伴讀?」丞相眉間微蹙,不讚同道,「此子雖天賦尚可,但性情過於天真,不知察言觀色,毫無城府。」
「天真點不好嗎?其他的孩子都太循規蹈矩了,完全沒有他們這個年紀應有的活力。」父皇說,「我希望我的孩子善良純粹,這沒錯吧?」
丞相道:「你的孩子是未來的一國之君,純粹和善良只會害了他。眠眠現在那麽喜歡撒嬌,還喜歡黏着你,你覺得這樣的皇子將來能成為一個殺伐果決的天子麽?」
父皇氣憤道:「眠眠現在才五歲,他這麽小,不需要什麽殺伐果決,他需要一個真心對他的朋友!」
丞相耐心地和父皇講道理:「相比『真心』,他更需要的是『忠心』。」
「丞相哥哥只知道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天子,有沒有想過太子和天子也是人啊。」父皇越說越心疼,眼眶漸漸地紅了,後來乾脆破罐子破摔,「算了算了,在孩子教育這一塊,我和你永遠聊不到一起去。你走吧,我暫時不想和你說話。」
丞相看着父皇泛紅的眼睛,輕嘆了一聲,無奈妥協:「好,都聽你的,別生氣了。」
當時的趙眠太小了,對父皇和丞相的爭執似懂非懂,他只知道他們好像是因為自己吵架的。他有些苦惱,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他如果知道,一定會改的。
第二天,父皇就帶著豆丁大小般的周懷讓來到他面前,笑眯眯道:「眠眠,和他做朋友好不好?」
五歲的周懷讓有着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期待又緊張地望着他:「太、太子殿下安好,我叫周懷讓,殿下可以叫我『小讓』。」
小趙眠抬頭看看父皇,見父皇對他鼓勵地笑了笑,才有些羞澀地說:「好。」
後來,丞相又為他精挑細選出幾位老師。他的每一堂課,學的每一篇文章,看的每一本書丞相都會親自過問。
再後來,他搬出了父皇的寢宮,不再和父皇一起住。他開始跟着丞相學習治國理政之道,每日在學堂和勤政殿兩點一線。
父皇要帶他和弟弟一起出宮玩,他也沒有時間。
他的性情秉性和言行舉止漸漸從像父皇,轉變成了和丞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至少表面如此。
可周懷讓卻一直沒有變,沒變得聰明,也沒變得心思深沉,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不懂察言觀色。
趙眠絕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丞相安排好的。但他生命中第一個朋友,是父皇幫他選的。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周懷讓確實是他幼時在上學之後,還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天真。
趙眠一行人在夜色中趕了半個時辰的路,來到了影衛事先探得打點的村落。
此村名為陳家村,住着十來口姓陳的人家。沈不辭尋了一間最好的屋子,親自打掃後供太子殿下暫住。
然而此處到底是東陵鄉下,打掃得再乾淨也是蓬門蓽戶的燕雀之居,不配成為殿下的住所。
趙眠於室內環顧一周,見屋內只有一方粗糙的木桌和一張簡陋的石床,眼神晦暗不明。
沈不辭難測君意,試探道:「殿下若是住不慣,屬下另尋他處。」
趙眠道:「不必。」他已經是被迫給黑皮魚販下跪的人,有的住不錯了,哪有資格挑三揀四。「備水,孤要沐浴。」
隔壁屋子的周懷讓昏睡多時終於悠悠轉醒。他一醒來,連儀容都來不及整理,就忙不迭地跑來求見太子殿下。
彼時的殿下剛摘下束髮的玉冠,披散一背的青絲,微微側眸瞥了他一眼:「醒了?」
周懷讓趔趔趄趄地快走到趙眠面前,一臉緊張地問:「殿下您還好嗎,沒被李二傷著吧?」
趙眠頓了頓,說:「沒有。」
這是實話。李二確實只是抓疼了他,而他都把李二的嘴角扇破皮了。
單說傷,他略勝一籌。
周懷讓額手稱慶:「殿下好厲害!臣瞧著李二能和老沈打成平手,都要擔心死了。」
趙眠偏過臉,不太自在地「嗯」了一聲。
就沖著「殿下好厲害」五字,下回再與李二正面交鋒,他若不能把李二摁著打,日後都沒臉面對青梅竹馬,天真犯傻的周懷讓。
趙眠正想着,沈不辭走了進來:「殿下,熱水已備好。」
……也沒臉面對人強話少,還會做飯燒水的沈不辭。
深夜,趙眠坐在浴桶中,水霧氤氳,把他的睫毛都潤濕了。
趙眠沐浴時不喜有旁人在場。沈不辭和周懷讓守在屋子外頭,以便他隨時吩咐。
紙糊的窗間投下兩人的剪影,趙眠聽見周懷讓又在煩沈不辭,隔着木門還有時不時響起的犬吠之聲,也聽不清他在絮叨什麽。
夜晚寒涼,臨時搭建的浴房抵擋不了滲透的秋風。趙眠本想命人關緊門窗,轉念一想,罷了,他都是向畜生下過跪的人,活該遭受冷風吹。
趙眠自暴自棄將身體浸在熱水裏,只露出一個腦袋。他垂着眼睛,透過水麵瞧見了自己的手腕。
那條鮮紅的細線依舊紅得刺目,周邊還多了些淤青,細看就能發現是指印的形狀。
膚色太白也不好,稍稍受力就會留下痕跡。反觀李二,黑得和沙漠原住民似的,嘴皮破了都不一定有人發現。
思及此,趙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
這個地方被黑皮魚販碰過了,要洗乾淨,還有手腕也被抓了好幾次。手臂,胳膊,甚至是整個後背,都難逃李二的毒手,即便隔着衣料他也斷然不能忍受。
洗乾淨洗乾淨,全部洗乾淨,統統洗乾淨。
頂點小說網首發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