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時默了默，終結了這個話題，「對了，您一個人來逛植物園嗎？」
　　上回記得有個婦人攙着她的，今天倒是沒見到。
　　程太太搖搖頭，「不是，我家裡人也在，他們臨時有點事，一會兒就過來。」
　　察覺到老太太的手有些涼。
　　姜雨時又問：「您的手有點涼，要不我陪您去室內轉轉？」
　　「不用。」
程老太太笑着，「走遠了，孩子找我會找不到。
　　我天生體涼，不礙事。」
　　老人家可冷不得。
　　姜雨時想了想，還是站起了身，「您在這坐會兒，我幫您去買點熱飲暖暖身子。」
　　「不用不用！」
程老太太剛開口拒絕，那小姑娘就已經小跑着朝便利店的方向去了。
　　她沒等太長時間。
　　也就幾分鐘，程老太太就看見姜雨時一隻手端着一個紙杯，另一隻手還拿了個袋子，碎步走了過來。
　　她穿了身淺色羽絨服，白色闊腿褲，灰色的圍巾將她下巴給圍住。
　　露出的小半張臉精緻又好看。
　　鼻頭還有點紅，眼睛卻是彎彎的，笑起來像是裡頭帶着星星。
　　姜雨時走到面前，將水杯放進老太太手裡，「白開水，溫的，您喝一點暖暖身子。」
　　接着又拆開袋子，拿出裡頭的暖手袋，放在老太太腿上，「這個您摟着，會暖和一點。」
　　程老太太膝下有女兒女婿，還有兩個外孫女。
　　孩子們都算孝順，對她也挺好的。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頭一回感覺到了這種別樣的溫暖。
　　她看着姜雨時忙前忙後的樣子，眼裡更加惋惜。
　　這麼好的小姑娘，如果真是自己的孫女，該多好啊！
　　姜雨時剛忙完這一切，孫婷就走了過來，「姜老師，我好了。」
　　說完，她又看了眼姜雨時身旁的老人家。
　　怎麼她去趟洗手間回來，姜老師身邊就多了位老人？！
　　這頭兩人剛說上話，姜雨時就聽見了一路小跑靠近的腳步聲。
　　「外婆，您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
　　女人的聲音很好聽，柔柔弱弱的，溫婉動人。
　　姜雨時聞聲抬頭，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瞬間就是一怔。
　　看過幾次她的照片，倒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真人。
　　同樣有些驚愕的還有程採薇。
　　她陪外婆到植物園來散心，走了一半，突然接了個電話。
　　等回頭，外婆就不見了。
　　她着急忙慌找了半天，最後看見外婆坐在臘梅樹下的石凳上，身旁還站了兩個女人。
　　妹妹曾經給她看過姜雨時的照片。
　　她自然認得。
　　怔怔愣愣的表情不過一瞬，程採薇迅速調整好情緒，微笑地看着姜雨時，「你好，姜小姐，常聽沉舟提起你。」
　　「……」就這一句話，姜雨時就明白，這個女人，不簡單。
　　看上去禮貌，可這話里，明顯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權。
　　表面柔柔弱弱的，看來心思，要比程曉曉縝密得多。
　　「你好。」
姜雨時言簡意賅，回。
　　如此冷淡，卻是程採薇沒想到的。
　　她以為，姜雨時至少還會裝裝樣子，想着，程採薇尷尬一笑，「有空嗎？
聊一聊？」
　　真要說起來，她沒什麼好跟姜雨時聊的。
　　可妹妹的事一直沒解決，纏她纏得頭疼。
　　這件事始終跟姜雨時有關，如果姜雨時願意不追究，也許顧沉舟也就鬆口了。
　　姜雨時答應了，讓孫婷幫忙照看老太太。
　　兩人沒走多遠，在杏樹園門口停了下來。
　　「這座植物園，就數這杏花開得最好。」
程採薇身體微微靠着柵欄，與姜雨時搭話。
　　姜雨時聽完，彎起嘴角抬起眸，「程小姐要跟我聊的，就是杏花嗎？」
　　如此直接，是程採薇沒想到的。
　　她眼裡划過一絲訝異，很快歸於平靜，臉上仍舊掛着溫婉的笑容，「姜小姐原來是個急性子。」
　　姜雨時掀了掀嘴角。
　　「其實是我妹妹的事。」
程採薇開門見山，點明本意，「我妹妹不懂事，受人蠱惑，一時做了糊塗事。
　　連累姜小姐你受了傷，我們一家人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所以，想給你道個歉來着。」
　　不懂事、受人蠱惑、一時糊塗。
　　倒是挺會給人找理由的。
　　姜雨時聽完，笑着點點頭，「好的，您的歉意我收到了，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程採薇被她的反應搞得有點措手不及，她看着抬腿要離開姜雨時，立刻出聲：「姜小姐！」
　　姜雨時頓住腳。
　　「既然你收到我的歉意了，我妹妹的事，能不能請你就這麼放下？」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怎麼會不明白？
曉曉自那件事之後，就被博勝停了工作，說是休息，實則跟被雪藏沒什麼區別。
　　她年紀還小，這樣就被封殺的話，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既然是博勝停的，您應該找博勝，找我做什麼？」
　　程採薇的手微不可察抖了一下，她牽強地笑着：「這件事始終是因你受傷開始的，如果你願意原諒曉曉，博勝那邊，自然就……」　　「我不會原諒。」
姜雨時直接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她既然選擇做這種事，就應該學會承擔後果。
　　她年紀是小，但年紀小不是她蓄意傷人的理由。
　　至於您說這輩子毀了，我不這麼認為。
　　如果當初不是我戴了護具，從三樓摔下來，後半輩子被毀了的應該是我。」
　　「……」程採薇盯着姜雨時的臉，有些愣神。
　　早就聽妹妹說過，這個女人嘴皮子厲害，不是個好對付的主。
　　如今倒是讓她見識到了。
　　她冷靜下來，手指不自覺地捏了捏身後的木柵欄，「我知道你心存委屈，對我肯定也有一些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