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難對付的。
「囡囡，跟他那種人是不能講道理的，只能打，打到他不敢來才行。」
習軒舟安撫地點點頭，從她手裡接過掃帚：「放心吧，我知道。」
說著，把門關上後下了樓。
幾個月沒看熱鬧的軍屬們都伸了個頭在走廊陽台上往下看，但和從前火燒澆油的氛圍不同，她們各個一副隨時攆人的架勢。
習軒舟一下樓，便看見坐在地上的紀偉。
他本就乾瘦的臉現在像被層黝黑的皮包裹的骷髏，嘴角青紫，身上還穿着那件油膩的黑襖，只是幾處都破了，露出發黑的棉絮。
一見她，幾乎是爬着過來：「若初，救救你你爹吧……」前兩回來，紀偉都是趾高氣昂，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這回怎麼跟乞討似的。
難不成，換苦肉計了？
她冷下臉：「救你？
我記得你從楊秀英那兒拿了不少錢吧。」
紀偉用着破鑼嗓罵道：「我家那口子，見我拿了錢回來，居然全部卷跑了，還留下一堆債給我，那些債主說兩天不還錢，就要打死我……」說著，抓着她的褲腳就開始哀求：「若初，看在我還是你爹的份上，幫幫我吧……」聽了這寫話，習軒舟又解氣又可笑。
「當年你偷走我媽的救命錢，就沒想過今天？
這都是你的報應，我習軒舟也沒爹，以後你也別再來找我！」
說著，她撤開腿，冷漠看着他撲在地上。
見習軒舟堅如磐石的態度，紀偉索性哭嚎起來：「習軒舟，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真要看着親爹被人打死嗎？
如果我真的死了，去了閻王殿也要在閻王面前哭一哭，我生了個不孝女，連爹的命都不救……」習軒舟只覺額間的青筋在跳，手裡的掃帚也越捏越緊。
真是物以類聚，怪不得和陸母一起狼狽為奸。
外婆也說得對，這種人只能靠打才能讓他長記性。
就在習軒舟準備用掃把把人趕走時，蘇盈端着一盆烏黑的水衝過來，照着紀偉的臉就是一潑。
雖然已經是二月末，但還是天寒地凍的。
被這麼一潑，紀偉條件反射地竄起來，抱着濕透的襖子發抖。
在一片叫好叫該聲中，蘇盈叉腰痛罵：「就你也配當爹？
你要是死了，閻王殿都不帶收的，你就該當個孤魂野鬼！」
習軒舟詫異看着她。
以前蘇盈不落井下石，自己就燒高香了，沒想到現在她居然給自己出頭。
周圍幫腔的聲音此起彼伏，紀偉眼見不得好，狠狠剜了習軒舟幾眼後走了。
見人遠了，習軒舟才朝蘇盈道謝：「謝謝嫂子……」蘇盈哼了一聲：「別謝我，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說完，拎着盆轉身進了屋。
李文娟笑着說：「別看蘇盈厲害的模樣，其實她心挺好的。」
習軒舟點點頭，心底擦過久違的暖意。
打發走了紀偉，她便盛好飯菜去照顧林聽白。
怕走過去後飯菜就涼了，習軒舟就借了李文娟家的二八大杠，騎着去醫院。
平坦大道，剛轉個彎，便看見路邊一個熟悉卻又謹慎小心的身影。
吳英玉！？
第27章習軒舟連忙停下，躲到路邊的破舊廣告牌後。
探出頭，看見吳英玉小心又緊張地四處張望，確認沒人後上了前面的白色菲亞特。
車子吐出尾氣後馳騁而去。
習軒舟站在原地，心裏又是一萬個不解。
據她所知，吳英玉從十四歲就進了文工團，家境並不好，那輛菲亞特怎麼說都要七八萬，她什麼時候有那麼富裕的親戚和朋友了？
記掛着還挨餓的林聽白，習軒舟也沒有細想，蹬着車往醫院趕。
當天，她便把有人往家裡扔錢和看見吳英玉的事兒說給了林聽白。
林聽白思索了番後問：「錢呢？」
「外婆收着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不送公安局去？」
習軒舟有些苦惱。
「先別送，他像是在試探你，等我回去處理。」
習軒舟點點頭，想起來什麼似的問：「昨天我忘問了，當時那個男人為什麼叫徐墨『楓哥』啊？」
說話間，她倒了碗湯遞過去。
林聽白沒有回答，而是說：「有些事兒我還不能跟你說。」
聞言，習軒舟哦了一聲，也沒有追問。
她明白，他的任務有一定的保密性。
半個月後。
林聽白出了院。
一進屋，外婆已經燒好了飯菜，鹵子麵條，白菜粉條，酸溜馬鈴薯，紅燒獅子頭，燉雞和魚。
習軒舟無奈，老人又把自己給她的錢花在自己和林聽白身上了。
飯桌上，外婆不停地給林聽白和習軒舟夾菜：「你們總算夫妻同心了，我打心眼的高興。」
林聽白不語，看着習軒舟的目光卻慢慢和軟。
習軒舟笑了笑，給外婆和林聽白各夾了肉。
這樣溫馨幸福的時刻，曾經也只在夢裡出現過。
吃過晚飯，三個人說了會兒話，外婆起身出門。
林聽白愣住：「您去哪兒啊？」
習軒舟一拍腦門，有些懊惱：「我這記性，昨天外婆房裡的床彈簧都蹦出來了，我回來前想去趟供銷社買床墊的，結果忙着給你拿葯，給忘了。」
外婆擺擺手：「文娟跟我說了，她屋裡還有間空房，讓我過去睡。」
習軒舟有些不好意思：「這……」「我也樂意，她家那孩子可討喜了。」
外婆笑看着他們，「你們呀，也早點生個孩子，乘着我還硬朗，還能給你們帶帶。」
說完，老人便出了門。
習軒舟卻紅了臉，在自己面前說也就算了，林聽白還在呢。
偷瞄一眼，身邊的男人好像沒什麼表情。
她心底掠過絲失落，難道他不想要孩子？
明明還說她以後要是懷了，外婆還能幫襯……天徹底黑了下來。
趁着林聽白去洗澡，習軒舟翻出從廢品站淘來的關於財經管理的書。
書本破舊，但裡頭卻是這個年代少有的金融知識。
從首都回來後，她才發現守着會計的活兒並不是長久之計，開放後，一切發展都很快，如果這時候不跟上，以後就很難有機會發展了。
看的正認真，頭頂忽然一暗。
習軒舟愣住，抬頭望去，撞上林聽白幽暗的目光。
他雙手撐着桌沿，高大的身軀微俯着，像圍欄圈着她。
習軒舟心跳莫名加快：「你洗完了啊，那我也去……」說著，起身就要走。
可剛跨出一步，整個身體就被打橫抱起，嚇的下意識抱住對方的脖子。
「你幹什麼啊？」
習軒舟驚呼。
林聽白一字字說：「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