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滿樓》[流螢滿樓] - 流螢滿樓第33章

蘇流螢並不生氣他吃了自己的綠豆粥。
她走過去看着蕭墨,突然問道:「蕭太子來大庸——到底為了什麼?」
「若說為了你,不,一半為了你,你相信嗎?」
放下手中的碗,蕭墨定定的看着她,好看的桃花眼在銀月清輝下,閃着奇異的亮光。
蘇流螢已習慣了他說話的不正經,面不改色的順着他的話問道:「那另一半呢?
蕭太子來大庸另一半為了誰?」
蘇流螢同樣定定的看着他,她總感覺,這個外表輕浮,實則行蹤神秘的蕭太子身上有着不同尋常的秘密。
「找本太子的——哥哥!?」
此言一出,蘇流螢微微一震,一臉的震驚,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蕭墨。
而蕭墨卻勾唇笑了起來,伸手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笑道:「小傻子,你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是不是代表從今天起,你是本太子的人了?!」
蘇流螢被他彈得回過神來,怔怔的看着一臉輕鬆的蕭墨,驚訝道:「太子說得是真的嗎?
你……有哥哥在大庸?
找到他了嗎?
「蕭墨坐起身,抬頭看着高高懸在當空的銀月,好看的長眉微微擰起,冷冷道:「好像找到了,又好像沒找到……」「不過,我卻是找到你了!」
回頭,蕭墨對她舒心一笑,俊美的面容在月色下熠熠生輝。
蘇流螢心頭一震,不解的看着蕭墨,遲疑道:「太子之前認識我嗎?」
蕭墨眸光切切的看着她,神情隱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勾唇笑道:「大漠最美麗的天鈴花,本太子當然識得。」
蘇流螢細細在將自己在汴州認識的人都想了一遍,卻是想不起自己以前見過蕭墨,所以也就不再將他的玩笑話放在心上,拿過他放在一旁的空碗洗了,道:「夜深了,太子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着天邊露出的淺淺光亮,蕭墨打着哈欠往自己院子那邊走去,走出兩步又停下看着蘇流螢道:「你真的不考慮跟本太子去胡狄么?
別忘了,那裡還是你阿娘的故鄉。」
聽他聽起阿娘,蘇流螢心裏湧上心酸,想着在阿娘棺槨前立下的誓言,再想到答應樓樾的話,蘇流螢心裏更是苦不堪言……而自從知道韓鈺的雙腿凍壞不能行走後,蘇流螢已是打定主意服侍他一輩子的,所以,她怎麼可能跟蕭墨走。
她沒有正面回蕭墨的話,問道:「蕭太子準備回胡狄了嗎?」
蕭墨神情意味不明,「應該……快了吧!」
回到屋內,已臨近天明,雖然一晚沒睡,可蘇流螢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獃獃的坐在床頭,腦子裡湧現的全是樓樾看向紅袖時的柔情神情。
想着他曾經對自己的柔情,蘇流螢心裏無比的苦澀悲痛,手不自禁的摸到了掛在胸前的玉牌。
然而,一摸到玉牌,她卻是突然想到了蕭墨之前給他看過的相似的玉牌,再想到蕭墨方才對她說的話,腦子裡飛快的划過一道亮光,一個可怕念頭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聽蕭墨說他是來大庸尋他的哥哥的,聽他當時說話的神情,並不像在騙她。
而蕭墨來大庸這麼久,確實沒有做過其他什麼事,整天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確實不像是為了國事來大庸,而是為了他自己的私事。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他是來大庸尋找自己的哥哥的,那麼,他的哥哥是誰?
一想到他身上那兩塊與樓樾相似的玉牌,還有他曾經偷偷潛入龍圖閣,蘇流螢全身一窒,血液在瞬間凝固了——龍圖閣里放的是皇室檔案,所以,他要找的『哥哥』是皇室中人。
而樓樾卻屬於半個皇室的人!
還有他們都有的那兩塊相似的玉牌……所以,樓樾就是他要找的『哥哥嗎?!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子裡卻是將蘇流螢徹底震住了,全身一片冰涼!
下一瞬,她已是不由自主的去否定這個可怕的念頭,可內心的潛意識裡卻告訴她,她所梳理的一切卻是對的。
全身湧上一層層的寒意,蘇流螢將玉牌拿在手裡,仔細看清上面的圖文,握着玉牌的手劇烈的顫抖着……而彼時的永坤宮裡,樓皇后也是徹底未眠。
安王府傳來樓樾退燒醒來的消息,原本應該高興的樓皇后卻是半點喜悅都沒有,臉上布滿寒霜,狹長的鳳眸盯着面前的一幅陳舊發黃的畫卷久久不能言語……瓔珞陪着她站了一晚上,感覺到樓皇后眉眼間的越發濃郁的陰沉狠戾,瓔珞全身冰涼,極其小心的上前勸道:「娘娘,都一個晚上了,娘娘還是上床歇息一會兒……」「樓家出了如此大的事,你讓本宮如何睡得着?!」
想着心中猜測的可能,樓皇后心裏湧上無窮無盡的膽寒,而這些寒意,隨着時間的推移,卻是化作濃濃的恨意和羞恥不甘!
瓔珞被樓皇后神情間的狠意嚇到,不禁哆嗦道:「娘娘,此事事關重大……而世間相像之人也不是沒有……單憑這些,還不足以斷定世子爺不是……」「那玉牌之事要做何解釋?
樓家的兒子為何與樓家人長得不像,卻像這個胡狄王?」
樓皇后一想到樓樾可能不是自己兄長的骨肉,不是樓家真正的子孫,心裏的怒火已是抑止不住的熊熊燃燒起來,狹長的鳳眸陰冷可怕!
「本宮從不相信世間有什麼巧合之事——一切巧合都是人為罷了!」
「本宮之前一直想不明白,雖然兄長性情風流,但真正娶進王府的妾室少之又少,對安王妃也算寵愛,為何她卻執意要離開王府出家為尼……如今想想,只怕是她做了虧心之事,無顏呆在王府,更沒有將王府當成自己的家,所以才會離府出家……」看着面前胡狄王年輕時的畫像,越看,樓皇后越發覺得,樓樾神態面容與他皆是異常的想像,看得越久,幾乎可以將兩人看作一人……其實在雲夢台上看到蕭墨身上的玉牌那一刻開始,樓皇后心裏就產生懷疑。
後來,蘇流螢拿出樓樾的玉牌替李修擋下樓家影衛,樓皇后終是看清了樓樾玉牌上面的圖文,這才驚覺,樓樾玉牌上面的圖文以及玉質,竟是與蕭墨的玉牌是一樣的……心裏的迷團越滾越大,事關樓家子嗣血脈正統,樓皇后終是不安起來,將安王急召回京,一為樓樾因蘇流螢暗中調查自己,不肯再受她的掌控。
而最重的一點卻是為了弄清樓樾的真正身世……若說之前一切只是樓皇后的猜測,然後等她從龍圖閣找出二十五年前胡狄王來大庸時留下的畫像,她卻是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年輕時的胡狄王,竟是與樓樾長得十分的相似,特別是那雙深邃如墨的眼睛,如出一轍!
樓皇后又連夜翻出安王妃從胡狄來大庸的那一年的檔案記錄,卻是發現,送那一批胡姬和貢品進京的,正是當年尚為皇子時的胡狄王!
所以,事到如今,樓皇后已聽不進瓔珞的勸慰,心裏懷疑的種子瞬時生根發芽,呈蓬勃之勢一發而不可收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到了開宮門的時間。
樓皇后將桌上的畫卷和安王妃進京時的檔案記錄讓瓔珞一併帶上,冷冷道:「出宮,擺駕安王府!」
樓皇后到達安王府時,門口的小廝還以為她是擔心世子爺的病情,正要去楠院通傳,樓皇后卻冷冷道:「去主院!」
主院正是安王樓譽的院子。
一大早見到樓皇后,安王樓譽心裏微微一驚,面上卻是鎮定的將她迎進書房,關緊了門。
安王知道,沒有緊急事情,樓皇后不會親自出宮來找自己。
果然,當樓皇后將手中的東西展開放在樓譽的書桌上時,樓譽眸光驀然一沉,盯着畫像上的男子冷冷問道:「他是誰?」
樓皇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擰眉冷聲道:「這是二十五年前的胡狄王……那時,他尚為皇子,送了一批胡姬進京。
而你的王妃,就在其列!」
看着畫像上與樓樾極其想像的男子,樓譽心裏已是想到什麼,眸光一沉,雙手驀然收緊成拳,面沉如霜。
半晌冷冷道:「皇后如何發現的?」
樓皇后面色同樣的結滿冰霜,抑住心裏的慌亂與羞恨,冷冷道:「兄長,還記得王妃從小給樾兒戴在身上的那對王牌嗎?
胡狄太子蕭墨身上有一對與他一模一樣的玉牌……」樓譽心口一麻,咬牙顫聲道:「皇后想說什麼?」
看着兄長明顯蒼老的面容,樓皇后心裏落滿冰雪,冰寒入骨。
良久,她終是鼓起勇氣問出那句最艱難的話——「兄長,樓樾——真的是你的兒子嗎?」
聞言,樓譽全身一顫,那怕陰冷狡詐如他,在聽到這句話時也是經受不住打擊的跌坐進了身後的椅子里……屋內,一時間陷入死一般的靜寂中……良久,樓譽冷冷開口,聲音冷戾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氣,一字一句冷冷道:「她此時正在府上,是與不是,問過她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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