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後娘》[流雲後娘] - 第7章(2)

:「你家有貴人照看着,出不了事,且安心住着吧。」
後娘瞥了一眼師傅,若有所思。
10.
後娘和師傅都想讓我主學婦科,學成後可以更多地幫助女子。
大概是我真的有天賦吧,我不僅婦科學得不錯,居然還將師傅那套駭人聽聞的「解剖術」也學得不錯。
池彥每次看我解剖兔子,都害怕得要命。
但他吃後娘做的麻辣兔頭,又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也有自己天賦,他比我更精通藥理,擅長製藥,治病救命的良藥,以及害人殺人的毒藥。
師傅並不限制他。
但也叮囑他,情急之下可自保,但不可故意傷人。
我跟着師傅苦學醫術時,後娘則打算送二妹和三妹去學堂讀書。
那時普通人家的女兒想進學堂,並不容易。
整個芙蓉鎮,就只有琳琅書院這麼一家女子書院,據說裏面的老師要麼是德高望重的學究,要麼是曾在宮中服侍過貴人的嬤嬤。
能進琳琅書院的女學生,都是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尊貴無比。
後娘又是托關係,又是塞銀子,想把她們送去開蒙,可不是吃閉門羹,就是遇到書院門房拿鼻孔看人。
三番兩次如此,後娘怒了,說那種狗眼看人低的書院不去也罷,她要自己開學堂!
辦學堂並不難,關鍵是上哪去請好老師。
張嬸讓後娘別瞎折騰了,後娘卻打定了主意:「實在找不到,大不了我來教,我好歹也是研究生畢業,還教不了幾個小孩?」
後娘又在說讓人聽不懂的話了。
但大家都看懂了她的決心。
我無意間把這事說給了師傅聽,第二日他就帶了一個老學究上我家吃飯。
老學究美美吃了一頓,就答應來我家學堂授課,什麼條件都沒提,只要求後娘必須包飯。
後娘欣喜若狂,連忙應允。
這學堂磕磕絆絆,總算是開了起來。
後來隨着後娘生意壯大,她更是在各地廣開學堂,聘請德高望重的先生免費授學講課,且學堂不論貧富貴賤,只收女學生。
從而也引得眾多男子憤慨不滿,對後娘口誅筆伐。
後娘卻說,自古女子生存不易,她如今既有能力,想幫誰就幫誰,誰也別想道德綁架她。
世人對她褒貶不一,有說她離經叛道的,也有說她是當世奇女子的。
不過這些都已是後話了。
11.
這些年,我跟着師傅和池彥四處遊歷出診,隔段時間就都能收到後娘寄來的家書和東西。
有時候是小零嘴,有時候是衣裳。
我們師徒三人,人手一份。
第一次出門遊歷前,我很怕後娘不同意,小心翼翼詢問她的意見。
她卻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都是開闊眼界增長見識的方式,女子也可以過不一樣的人生,不要一輩子都拘在後宅之中。
師傅每次收到後娘寄來的東西,都很高興。
池彥紅着臉,偷偷跟我說:「杳杳,我覺得師傅肯定喜歡伯娘。」
我既驚訝又覺得理所當然,甚至對師傅還有些同情。
有我爹這個前車之鑒,後娘應該不會再嫁了。
如今我年滿12,已是初識情愛的年紀,完全能理解當初我爹死後,為什麼見了那個勾欄女子,後娘會發瘋了。
本以為對自己情深義重的夫君,在外面養外室,還生了個孩子,誰知道了不瘋?
後娘生意越做越大,遍布各行各業。
二妹跟在後娘身邊耳濡目染,對經商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為後娘分憂了。
三妹就喜歡讀書,不像我和二妹整日在外撒野,她就喜歡窩在自己院子里的一畝三分地,看書寫字吟詩畫畫,自娛自樂。
在我14歲那年,後娘在汴京買了棟大宅子,我們舉家搬去了汴京。
到了汴京,我這才知道師傅和池彥竟然都來頭不小。
師傅謝空青,是御醫謝家的三公子,是謝家最天賦異稟的孩子,可他不想拘泥在汴京這方寸之間,選擇去民間遊歷,給成千上萬的普通人診治。
池彥是池國公府的小世子,他從小身子不太好,所以才跟着師傅學醫遊歷,主要是為了調理身體。
因着我們家對池彥那點救命恩情,國公府對我們很是感激照顧。
池彥的母親國公夫人很喜歡我,還跟後娘說:「杳杳和彥兒既是師兄妹,又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不如兩家結親吧。」
後娘笑了笑:「孩子們都還小,等過幾年再說吧。」
國公夫人就作罷了。
池彥卻不知從何得知,跑到後娘跟前,淚眼汪汪地問:「伯娘,你不喜歡彥兒嗎?」
後娘望着他,哭笑不得。
池彥嗓音哽咽道:「伯娘,我會對杳杳好的。」
後娘便說:「那你去問問杳杳。」
池彥還真跑來問我了。
我睜大眼睛,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都當你是弟弟的。」
池彥「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委屈巴巴地控訴:「杳杳,你也太欺負人了,就算不喜歡我,可無論從年紀還是從入師門的時間,我都比你大吧,怎麼就成弟弟了?」
我看着他,覺得又好笑又可憐:「從小到大都這麼愛哭,還說不是弟弟?」
池彥被我氣跑了。
12.
池彥留下一封信,居然不聲不響就跑去從軍了。
國公夫人被氣得半死,又深知自己兒子看着溫和,其實就是個犟脾氣,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國公爺倒是很看得開,如今海晏河清,從軍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讓他去鍛煉鍛煉也行。
我隱約覺得這事跟我有關,有些心虛。
這時宮中傳來消息,有貴人病了,御醫都束手無策,只得找到師傅這兒。
我跟着師傅急匆匆進了宮。
病倒的貴人是太子妃。
她從高處跌下摔傷了頭,醒來後什麼都記得,卻獨獨將太子忘了。
太醫院幾位老太醫輪番上陣,都說太子妃這是腦內淤血沉積,影響了記憶。
太子受不了太子妃忘了自己,每日不事朝政,日日夜夜守着太子妃,惹得聖上大發雷霆。
眾人沒辦法了,想讓師傅用「解剖術」試試,清除腦中淤血。
我初見到太子妃時,宛如見到天人,差點忘記跪拜。
太子妃沉穩大氣,「解剖術」如此奇異,她也全盤接受。
反而是太子反覆發瘋,反覆反悔。
幾番掙扎後,他還是放棄了。
他說自己可以忍受太子妃一輩子都記不起他,但不能忍受太子妃離他而去。
可最後還是醫治了,因為太子妃堅持。
過程之艱險不多贅述,萬幸結果是好的,太子妃醒了,恢復了記憶。
這次的診治,也讓我一戰成名。
從此人們提起神醫賽華佗時,也會提到他有個女神醫徒弟,妙手回春,盡得賽華佗的真傳。
後娘大擺筵席,為我慶祝。
張嬸拉着我的手,嘖嘖感嘆:「人的命運真是莫測,還好那時候你沒去做童養媳,不然哪還有如今的女神醫,你娘當初罵我罵得對。」
「人的命運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後娘神采飛揚,對着師傅盈盈一拜,「杳杳能有今日,多謝郎君教誨。」
師傅耳朵都紅了,手忙腳亂扶起她:「姜娘子不必多禮。」
這兩人明明彼此都有情意,可一個是悶嘴葫蘆,一個對嫁人意興闌珊,竟硬生生拖了那麼多年,沒有半點長進。
張嬸看不下去了,從背後推了後娘一把,直接把她撞進師傅懷裡,笑道:「都是自家人,就別客氣了。」
說完就把我拉走了,讓他們獨處。
13.
後來我開了間醫館,其他時間就在後娘開的書院教醫術。
二妹妹和三妹妹也都在裏面教書。
後娘開的書院,跟一般的書院不一樣,她說要重視基礎教育,讀書識字是基本,開的課程也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從書院出來的女學生,不管在哪兒,總能找到自己一席立足之地。
池彥偶爾會從軍營給我寄信來。
初次收到他的信,展開就一句話:「杳杳,我已經很久沒哭了。」
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這也讓我肯定,他跑去軍營從軍,確實是被我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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