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俠客行》[龍門俠客行] - 第8章 龍片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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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也沒啥可傳授你的,怎能覥着臉收你為徒呢?」龍晏一着急,方言都出來了。

「齊全不圖師傅傳授什麼,只要允我跟在身邊服侍,齊全就心滿意足了!」齊全說著又端詳了一下龍晏相貌,越發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的。再一看龍晏是不是打量一下旁邊那位公子的臉色,這才發現,這位長身玉立、一身貴氣的公子端端也非池中之物,當為人中龍鳳。他心裏不由得感嘆: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跟着這倆人別說他們將來未必不願意傳授自己什麼,就算啥都不傳授,跟在他們身邊這機緣輻輳,不定什麼時候天機就讓自己趕上了。

章無象雖眼高過眉,但見齊全言辭誠懇,且龍晏一頭霧水不知該作啥處理,就降尊紆貴地開了口:「先讓他跟着吧,豆兒看好他。」豆兒忙不迭應了。

「我哪是能收徒弟的人啊,我連自己還沒搞明白呢。」龍晏蹭到章無象身邊悄悄說。

「沒說讓你收他為徒,不知這人根底,放在明處看着,總比讓他在暗處跟着強。」章無象笑着支招。

龍晏忙不迭地點點頭,要論智謀,自己是想不到這一層,轉念一想,不是還有貝二爺和明月嗎?有這兩尊神在身邊,還怕這齊全翻出天去?想到這裡,心下坦然了不少,「豆兒,交給你啦!」

豆兒聞聲走到齊全面前:「齊寨主,這師也不是你說拜就拜的,自打現在起,晏爺就看你的表現了。表現得好,拜師或有可能。」看着豆兒人五人六的樣兒,貝二爺和明月都被逗笑了,倒是龍晏覺得他有些狐假虎威,臉上有些掛不住,畢竟齊全比自己老爹看着還要年長一些。

齊全聞言,趕緊跪地衝著龍晏磕了個響頭。立起身來,解開隨身攜帶的小包袱,拿出一件輕薄的坎肩來,「這是齊家世代相傳的寶貝,隔水隔火,一般的利器也難以刺穿。本來是家母欲傳給長子長孫的,可是小可此生一心向道,無意成家,就一直耽在我的手裡。齊全一身武藝,加上這身材……」齊全嘿嘿一笑,龍晏也嘿嘿一笑,大家綳不住都樂了,「這寶貝着實用不上,我想着倒不如獻於爺,小小不然的也能護個周全。」

龍晏有點為難,收吧,這是人家的傳家寶;不收吧,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不由自主地,他又悄悄轉頭,看向章無象。

貝二爺將坎肩仔仔細細檢查一番,確定無詐,就恭恭敬敬地遞送給章無象。章無象接過來仔細一看,表面上這東西平平無奇,就像尋常人家給孩子做的一件輕軟的內夾衣,仔細看就能發現材料確實不似凡物,織就龍鱗一樣的淡淡花紋,微微發著柔光,其纖維摸起來感覺像有金屬細絲的夾心,但若細細辨別,又是一種單支纖維的織物。縱章無象各種寶貝過眼無數,這一種也還是第一次見。他略一思索,把貝二爺招到身邊低語了幾句。

貝二爺細細地將坎肩捲起來收在了齊全原來的包裹里。「晏大夫年歲小,待老朽保管上一宿,明早再轉交正主。」說完呵呵一笑,把包袱掛在了車上。

齊全並不覺得冒犯,爽朗一笑,衝著貝二爺抱了抱拳:「此物名喚龍片羽,世上只此一件,是當年一位朝中重臣,贈送家祖的謝禮。因不常見,貝二爺勘驗一番也是應當的。不管在下有無緣分拜入晏大夫門下,在下都希望晏大夫安然無憂,百歲太平。」

「那齊寨主就跟着車,咱們走着!」貝二爺看章無象已經移步到車前,龍晏亦步亦趨也跟了過去,就衝著餘下的人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嗓子,大家各就各位,登車上馬,一路飛馳而去。

行至青州府界,一眾人等住店修整。早有雲澤盟的當地掌柜安排好了一個清凈舒適的小院,落落大方的五六間客房。不一會兒,院子里一隊青衣少年魚貫而入,各個兩手提着精緻的食盒。直到食盒布放妥當,龍晏被章無象派人叫進了他的房間一同用餐。

一個一看就是心寬體胖、精明豁達的掌柜摸樣的中年男子,站在桌旁正給章無象布菜。看到龍晏蹦蹦跳跳地進來,趕緊拉開章無象身邊的椅子請他入座。「這些都是青州當地的名菜,特意把一鍋鮮的掌廚調了過來,剛剛現場做的,先生和晏大夫嘗一嘗。」龍晏坐下後,其人便也落坐一旁,「在下夏海清,雲澤盟駐青州掌柜。晏大夫需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龍晏聽聞一樂,果然跟着章無象吃香喝辣沒跑,就連到了青州地界嘗個名吃,還得把人家大廚叫過來現做,這排場擺的。等等,不會這一鍋鮮也是雲澤盟的吧?龍晏左右一瞧,沒看到明月,眼睛不由自主就瞟上了房梁。只見明月斜坐在梁的一角,手裡拿着兩個夾滿了肉的燒餅,看到龍晏瞟他,咧嘴無聲一笑。

龍晏被夏海清堆了一碗菜肴,只好埋頭苦幹,好不容易打掃的差不多,又有人送上了一小盅血燕木瓜,龍晏看着不由暗嘆一口氣,實在吃不動了,趁着別人都不注意,連盅一起打了個包兒,放在桌下一角,抬頭看看明月,瞧見他也正看向自己,忙用下頜示意他記得拿去吃,轉頭卻見章無象嘴角彎了彎,轉瞬即逝,讓龍晏覺得自己似乎看花了眼。

「爺,你說貝二爺要咋處理那個寶貝?」豆兒好不容易盼到龍晏回來,把憋了大半天的話問了出來。

「我想他可能要想些法子試練一下,看是不是真像齊全說的那麼玄乎,同時可能還會再試試那東西有沒有危險,畢竟你家小爺我現在的性命是與你家先生的是息息相關的。」龍晏沖他眨眨眼,仰面一倒,準備見周公去了。

「咦?齊寨主怎麼還沒歇下?」豆兒正要關門,瞧見齊全荷着一對鏈錘正在院子里巡院。

「雖說貝二爺等人在,斷無什麼意外有機可乘,但關乎晏爺的安全,我還是轉上幾圈,回頭打上兩個時辰的坐就行了。」齊全用內功低低地說,保證豆兒能聽到,但是周邊的閑雜人等斷斷不可聞。豆兒點點頭,衝著他一豎大拇指,轉身進屋了。

龍晏在章無象那裡練了功,此刻平躺在床上吐納運氣。他的聽力是落針可聞,何況還是在黑夜安靜的環境里,齊全的話一字不落地全落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實在有些不解,論武功自己連皮毛都沒有;論內力,這齊全遠在自己之上;論閱歷,自己是給他提鞋都不成;只有醫術,打包票這齊全打馬也趕不上他。可是瞧着齊大寨主也不像熱衷醫術、非投入他門下拜師學醫的樣子,那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難道自己有什麼異能連自己都不知道的?

龍晏自小生活圈子有限,除了被家裡嬌慣一點,卻也是普普通通長大,有什麼超常的能力自己不是早就用了,怎麼會一點感覺沒有呢?或者是與自己身上的傷有關係?可是這是個秘密,除了自己和老爹,別人都不知道啊。想來想去無頭緒,龍晏斂了氣,一翻身不再想了。

章無象斜坐在暖爐前,身邊放着齊全贈送給龍晏的那個坎肩。夏海清一邊給他續水,一邊說:「我剛才試過了,這東西確實水火不侵,尋常利刃也難穿破,我還把一隻初生的小兔放在其旁邊一個時辰,兔子也安然無恙。」他把水遞給章無象,「這實在是一個寶貝,只是這齊全拜師晏大夫到底還是有些蹊蹺,有沒有可能他是故意藉此接近先生?」

「搞清楚他的底細了嗎?」章無象接過水,倒是也不喝,只捧在手裡取暖。

「齊家世居昆嵛,家傳麻衣相法,以看相斷卦風水堪輿為生,在當地很有些聲譽,因而也積累了一些家業。齊全是家中長子,卻生而駝背,由於難忍鄰人譏笑,十幾歲就離家,輾轉登州各地,劫富濟貧,急公好義,身邊漸漸聚起一幫同好,駐地成了齊家寨,以替人平事為業。前幾天把晏大夫弄到他的寨子上,也是受了一個叫梁孟的大夫所託。據跟去的兄弟說,這齊全一見到晏大夫面容,就趕緊讓人鬆綁放人,還親自送回了四序堂。根本不顧梁孟先前所託,倒是真真有些奇怪。」

章無象換了只手拖住茶杯,「難道是與龍晏的家世有關?」沖龍晏說家裡世代大醫,章無象很快就派密探查知了他們家的底細。因為名滿兩湖,晏家倒是也不難查,何況這晏淞正滿世界找兒子。

「也許。」貝二爺再一沉吟,「也可能是與肅慎遺族進貢的弓矢有關?再或者與…….有關?」他下巴微微向北一揚。言畢,端詳着章無象的神色,「真若這樣,這齊全太明目張胆了。」

章無象把茶杯往桌上一撴,水灑出大半。「在我雲澤盟的地盤上,還沒有誰有這個膽子。」章無象站起身,整了下衣袖,抬頭看了眼樑上,也不知跟誰說的,「把齊全看好了。」

貝二爺行禮而出。明月從懷裡掏出一片雲片糕含在嘴裏,在樑上的暗影里隱去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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