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兩天秦慎折騰的太厲害，也或許是擔心往後的日子怎麼過，總之這一宿陸綰翻來覆去沒能睡好，第二天一睜眼，腦袋就昏昏沉沉地疼了起來。

她強撐着坐起來，一抬眼卻瞧見窗外天色大亮，早朝的時辰怕是都過了。

她忙不迭下了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順手拿了衣裳往身上套，邊跑邊喊伺候她的小宮女：「秀秀?人呢?怎麼不喊我?皇上晨起誰伺候的?可是去早朝了?他……」

她話音突兀地頓住，因為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外殿，姿態閑適又隨意地翻着架子上的書。

他顯然是已經下了早朝，着一身玄黑綉金線的常服，帝王的威嚴少了些，卻越發鋒利冷淡。

「皇上?」

她回神後連忙行禮：「奴婢太過懶散，請皇上責罰。」

秦慎由着她半蹲着，等看完了手裡那一頁書才漫不經心開口：「過來。」

陸綰不敢遲疑，垂着頭慢慢走到他身邊，額間卻被貼了一隻熱燙的大手。

她一怔，忍不住抬眼看了過去。

「誰准你直視朕?」

秦慎陡然開口，手也自她額間抽走，臉色冷淡裡帶着煩躁。

陸綰垂下眼睛，心裏有些唾棄自己，明知道秦慎自從被皇家認回後就性情大變，她竟然還是會因為他偶爾的溫柔失態。

「是奴婢僭越了。」

秦慎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將手裡拿着的書遞到了過來：「雖說是世家貴女，可宮裡的規矩畢竟不一樣，陸綰姑娘能者多勞，就好好教教后妃們吧。」

陸綰僵住，拿着手裡那本宮規彷彿是一隻燙手山芋。

昨天的侍寢本就讓她成了眾矢之的，現在再做後宮之主才能做的事情，她怕不是要和這四位主子結成死仇。

她頭皮發麻：「皇上，封妃旨意發下後，各府都是派了教養嬤嬤過去的，主子們蕙質蘭心，應當不必……」

「朕的話，你聽不懂?」

秦慎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雖然聲音聽着仍舊是溫和的，可陸綰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絕，他一定會翻臉。

她無可奈何，只能嘆了口氣答應下來：「是，奴婢這就去。」

話音不等落下，秦慎已經轉身走了，頭都沒回一下。

陸綰揉着發疼的腦袋在椅子上坐下來，盯着那本宮規嘆氣，消失了一早晨的小宮女秀秀偷偷摸摸跑進來，一見陸綰起來了，登時嚇得一僵。

陸綰皺起眉頭：「做什麼去了?早晨為何沒喊我?」

小丫頭縮着脖子不敢抬頭：「是正殿那邊在找東西，奴婢就被喊過去幫忙了。」

陸綰的眉頭仍舊皺着：「你是我的人，正殿的人使喚你做什麼?」

秀秀連忙跪下了：「姑姑，奴婢可沒撒謊，是皇上說要找從宮外帶回來的玉玲瓏賞給悅妃娘娘，又不知道放在了哪裡，便喊了奴婢過去幫着一起找。」

陸綰愣住：「你說找什麼?」

「玉玲瓏……聽說是一個玉雕的小球，十分神奇，冬暖夏涼的，可稀罕了。」

陸綰靜默下去，那東西有多稀罕，她比誰都清楚，因為那是秦慎特意做好了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他知她怕冷，知她怕熱，知她不喜爐火，知她不喜寒冰，他說要那玉玲瓏替他冬日添暖，夏日送涼。

後來她被迫悔婚的時候，將那東西連同所有承載着他們過往回憶的物件都還給了他。

現在，他要將那東西送給旁人了。

她低頭眨了兩下眼睛，恍然的扯了下嘴角，怪不得非要她去給新妃教規矩，原來是要她親眼看着，他把曾經對自己的好，一點點給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