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枯萎》[玫瑰枯萎] - 第3章(2)

毫不猶豫的換掉她,繼續找人,一直找……
南方的夜晚,有種風吹絲綢飛揚的溫柔和冰涼。
靜謐的車內,沒有任何響動,直到兩個人忽然齊齊出聲。
「我們,要不要去蘇州逛一逛?」
沈承意笑了下。
她已經拼盡全力,她不能把控的,她也無需再緊張。
她終於放鬆下來。
於畫傾請司機在路邊停了車,他跟沈承意下了車來,沿着山塘街慢慢走着。
水港小橋,燈籠高懸,眼睛裏都是迷離的南方柔婉風韻,古巷燈昏,吳儂軟語的歌聲,輕輕溢滿夜色。
兩人並行了好一會兒,沈承意忽然側過臉,在人潮中看着迷離燈光下的於畫傾。
「那天,我們在龍門浩老街拼桌吃飯,你就想到了今天要做的事,對吧?」
於畫傾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
他走在前面,帶着她穿過長長的古巷,已近夜深,零零散散的客人悉數都散了。
沈承意走快了兩步,和他並肩而行,「邊總,你比我想像中更有手段。」
於畫傾轉身停住腳步,沈承意抬眸凝視着他。
河面微波慢慢散開,倒映着忽明忽暗的花燈,有遊客在拱橋上徘徊。
「所以,你記住我們的賭約。你輸了,你這輩子就是金萬的罪魁禍首。」
於畫傾轉回了目光,凝視着她,目光熠熠,「我跟你賭,我允許你在我的地盤上放縱,不是你有多厲害。」
他說話時,抬手搭上圍欄,掌心冰涼的觸感,一如他此時此刻冷硬的心思。
「重慶資產評估領域說大不大,有人說你穿着打扮風情,情史混亂,靠睡來一單又一單業務,也有人說你不過是靠你家裡的關係。」
於畫傾視線落到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之上,璀璨的光點,隨着水流一點點閃爍,夜色美而靜,風從四面八方輕輕涌動。
「你也說過,你來基德是想睡了我,好舒舒服服的躺平。」
他轉過頭看向沈承意,眼眸深處是潑開的深沉,「那些我不在乎,是真是假,都不是我對你的評判。」
「我找你,只是我需要一個對金萬案子堅定的人,而你正好出現,僅此而已。做好金萬的案子,你會在整個資產評估領域聲名鵲起,那些別人給你的污名,自然風吹煙散。」
「但是做失敗了,代價是你用一輩子償還。」
於畫傾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他對沈承意有種不忍,這種不忍只是因為她選擇了他,在他孤立無援時,她像一團火,毫無顧忌的像他燒來。
所以他希望,她能跟着一起往下沖,他想逼着她,成為更厲害的人。
沈承意靜靜的聽着於畫傾的話,凡此種種,她不是沒有想過。
自己名聲不好,她一直都知道。
她更知道於畫傾用她,從來就是把她當明面上的工具人而已,他只在乎金萬的事情能不能做完,她能不能做成功。
她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除了往前衝到底,已然沒有退路。
「邊總,你說的,我懂。我輸不起,我也不敢輸。」
於畫傾收回搭在圍欄上的手,轉身慢慢往回走。
走了好幾步,他驀然嘆了口氣,才說道,「沈承意,你不想問問,我為什麼要做金萬嗎?」
沈承意覺得商人不過都是利益,程安明不做是為了博取更大的利益,於畫傾要做,也不過是為利。
都是追逐利益罷了。
可是逐利的人又豈會奉上自己的利益去談生意?
沈承意猛然醒悟,「信通在重慶根基深厚,又一家獨大,程安明是這個行業里的領頭羊,邊總,你怕是對這隻領頭羊起了心思吧。」
於畫傾聽她說完,忽然輕笑一聲。
她抬頭看他。
他銳利細長的黑眸閃着細碎的光,薄削的雙唇翹起微彎的弧度,輕薄的月光透過厚重的燈光,隔着河面泛起的水霧罩在他身上。
他剛才還有些冷厲的神情,全然變得鬆快,「沈承意,你只是想讓金萬活下去,但我不只是想讓金萬活,我還想要搞垮程安明。」
他聲音中的冷意不變,傳入沈承意耳中,她垂在身側的手微不可見的顫了一下。
「重慶的資產評估市場上,他興風作浪太久了。」
沈承意頓時明白過來,於畫傾方才說他要整垮程安明,並不是出於一己私慾,她想到信通做下的樁樁件件黑案,沉默了好長時間。
看着忽然沉默不語的沈承意,於畫傾忽然輕笑了一聲,迎着微涼的晚風,對沈承意說,「所以你這把槍對準前老闆的時候,別給我心軟!」

第41章晴朗的曖昧
兩人就這麼在山塘街慢慢走着。
沈承意自認自己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卻還是不知道將來面對程安明這個前老闆時,她是否硬得下心來。
她將於畫傾的話在心上過了一遍又一遍,越過越沉默。
於畫傾在一旁也不說話,風輕雲淡的跟着沈承意的腳步和節奏,任隨她穿過一條小街又一條小巷。
時間漸晚。
一間又一間店鋪打了烊,燈火通明的街上,漸漸只剩了高懸的紅燈籠,照着青灰色牆壁和雕花的木門,讓人有些辨不清時空。
最後幾個遊客也都散了,夏日晚風不知疲倦的一趟又一趟拂過沈承意臉龐。
於畫傾看着她,「走吧。」
「好。」風有些微涼,沈承意輕輕撫了撫自己手臂。
回到酒店時,大堂靜悄悄的,已經一個客人都沒了。
出了電梯,兩人並肩走在酒店窄長的走廊上,沈承意覺得於畫傾高大的身軀走在一旁,將這空間擠壓得逼仄起來。
她走慢了一拍,落下半步,跟在他身後,無聲的走在厚軟的地毯上。
昏暗的光線,迷離的燈光,長長的走廊好似沒有盡頭一般。
於畫傾似乎察覺到沈承意拉在自己身後,他放緩了步子,不動聲色的等上她。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木香,若有似無,飄飄散散。
沈承意往旁邊移了移,幾乎是貼着牆走。
她覺得那雪松木清淡的香氣,愈發濃烈了起來。
沈承意突然有些好奇。
走在她身邊這個男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他總是可以舉重若輕,面對再難、再複雜的境況,都沉穩如常,不顯山也不露水?
也許,今夏的晚風有些醉人。她是真的好奇,想要知道。
她的房間要到了,她腳步放緩了些。
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覺得於畫傾的腳步也放緩了些……
她忽然一把拉住於畫傾衣角,他有些微涼的肌膚擦過她的手臂。那麼的輕,不到一瞬,溫熱和微涼相觸的觸感就消失不見。
她仰起頭,看進他幽深的雙眸,問他,「邊總,我們這次能贏嗎?」
他站立在她跟前,神情帶着沈承意未曾見過的溫潤。
他低頭看着她,良久,他點了下頭。
「能。」
他轉身走去隔壁。
沈承意怔怔的,打開門進了自己房間。
她在門上靠了好一會兒,才去衛生間擰開淋浴器。
她裹着浴巾出來,正在擦頭髮,「叮」的一聲,來了微信。
手機屏幕亮起,微弱的亮光照着沒有開燈的房間,沈承意趕緊去拿手機。
「小遇,你在蘇州嗎?我和黎總明天約了個小聚會,不談生意,你不是一直想要認識黎總嗎?」
程安明發來的。還有一條。
「明天晚上七點半,虎丘得月樓,你有時間的話就來。」
沈承意將擦頭髮的帕子扔在床上。
她不用想都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和於畫傾前腳才到,後腳程安明也就來了,這時間點卡得如此完美,想來都是為了跟白雲股份談那套設備了!
而程安明既然能約到黎應平,一定是有勝券在握的底牌,金萬那套設備必然是被低價處置了,而一個正常企業,沒有理由拒絕更低的價格。程安明這不光是指着他們打,還是借力他們來突出自己的價格優勢!
想到於畫傾上次說過,她的行事風格和程安明太像了。
沈承意不由得自嘲,是啊,太像了。
她能想到的,程安明也會想到,她能單槍匹馬就闖來找黎應平,那程安明也會!
而那些沈承意想不到的,程安明以他的人脈和圈子,說不定早就鋪好了路。
沈承意盯着微信思考了片刻,回復了一個「好」。
她決意要去會會她這位前老闆,搞清楚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但此刻,她要先去見於畫傾,她必須告訴他這件事。只有加上於畫傾,他和她聯手共同反擊,基德才有可能會贏!
她用浴巾擦乾了身體,隨手穿上一件紅色弔帶連衣裙,匆忙撈過手機,去找於畫傾。
門鈴響起。
於畫傾一手握着電話,一手拉開房門,他眉頭微蹙着,揚了揚下巴示意沈承意先進來。
房間燈光明亮,所有東西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床上白色被褥紋絲不亂,沈承意看了眼放在寫字檯上開着的電腦,她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於畫傾仍然站在房間門口,房門靠在門吸上,大大的開着。
他側對着她,電話貼在耳邊,那頭的人似乎在向他彙報什麼難纏的事情。
他看向空蕩的走廊,沈承意看不到他表情,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風波不動的站在那裡聽着電話里有些焦灼的聲音,他身上象牙白的襯衣即使到了午夜,也依然利落得沒有一條褶皺。
於畫傾對着電話,語氣有些冷,「這份評估報告不能用。」
那頭的人說了什麼,他隨即凌厲起來,「你們去請沈承意的團隊,配合你們重出報告。」
沈承意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凌晨1點。
這個點了,這通電話,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
電話那頭的人囁嚅着想要辯解,被於畫傾打斷,「我說過,只要評估師手裡拿了別人東西,這份報告就一文不值。」
沈承意看着於畫傾掛掉電話,他眼神平靜得好似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沈承意開口問他,「邊總,前兩天你不是還看不上我的團隊嗎?」
於畫傾在寫字檯前坐了下來,淡淡的,「救急而已,不是什麼大案子。」
「不是大案子,值得推翻重做?」沈承意反問。
「正因為不是大案子,才重做。資產評估不是看標的物大小來決定評估態度的。」於畫傾聲音透着絲疲憊。
沈承意點了點頭。她的團隊已經獲得了認可,她毋庸多問。
於畫傾合上電腦,太陽穴突突的跳動了兩下,也許是有些不適,他伸手壓了壓,滿身的疲倦在此時升騰而起。
沈承意這才注意到,他平淡的眼色下,已經有了些快要遮不住的黑眼圈,再仔細看,沈承意只覺得他身上的落寞,只是一直被他隱藏得很好。此刻,在這個寂靜的深夜下,他整個人被撬開了一絲縫,那些落寞無聲無息的涌了出來,越涌越多,直至纏繞他全身。
於畫傾從抽屜里取了包煙,敲出一根拿在手上,卻沒點燃。
沈承意看着凝神思索着什麼的他,指了指頭頂的煙霧警示燈,「邊總,要去外面嗎?」
於畫傾極淡的笑了一下,將香煙和打火機又放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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