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嬌靨》[慕嬌靨] - 第25章

第25章
眼看吳媽利索從床邊離開,轉身就出了房去。
孟元元往賀勘面上看了眼,他也在看她,似乎並沒有認為多一床被子有何不妥,而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沒什麽大礙。」她開口,手中桃木梳攥著,梳齒硌着手心。
她剛沐浴過,臉龐泛著紅潤,一雙眼睛雨水洗過一樣明亮。淡淡的水仙香,氤氳着她周身,緩緩彌散開。
賀勘鼻間鑽進淺香,這樣近,能看清她面上細小的絨毛,猶如成熟的蜜桃,美好而嬌嫩。
口中乾燥,他的視線從那張芙蓉面上別開,再次看上她的手臂,道:「郎中說過,你手臂不能受凍。」
整整在後山上大半日,他一個男子都要忍受寒冷,更何況她一個嬌嬌女子?
郎中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孟元元記得:「竹丫已經給泡了巾帕。」
她只是想梳完頭,然後再給手臂熱敷,倒不想賀勘這個時候進來。想到這兒,她又看看那床被子,眼瞼微垂。
「巾帕?」賀勘回身看了眼,見到牆角盆架上,銅盆中正泡着手巾。
他走過去,微彎腰身,兩隻細長的手伸入水中,抓起手巾兩頭一擰,多餘的水落回盆內。
孟元元站在原處,眼看着賀勘手拿巾帕朝自己過來。
「你要坐哪兒?」賀勘四下看看。
「我自己來罷。」孟元元伸手,想接過手巾。
賀勘沒給,道:「你坐床上罷,再不熱敷手巾就涼了。」
見此,孟元元往後退了一步,刮著床沿坐下。柔軟的中衣貼在身上,暈開了髮絲低落的水。
「淑慧虧著有你,不然恐怕又要遭罪。」賀勘說著,隨之身形緩緩蹲下在床邊。
兩人身高差距很大,但是如今他蹲下在面前,坐在床邊的孟元元居然看到了賀勘的發頂。她的右膝受到輕輕的碰觸,那是因為他蜷腿下蹲與她的貼合上。
兩片衣料摩擦在一起,她腿往後縮了縮。時隔一年多的接近,總覺得這樣的碰觸很不自在。
可賀勘仿若未覺,握上她的手腕,頭顱垂低一些,看着她手臂上那塊已經要消散的淤青。
孟元元上身同樣想後移,手臂上被男子落下的呼吸輕掃,微微濕熱。
「我答應過婆婆,會照顧好淑慧。」她眼睫顫了兩下,算是對他剛才話的回應。
賀勘抬頭,眼中閃過遺憾:「家裏的事,是我沒顧上。」
似有似無的嘆了聲,他輕輕把手巾貼合在孟元元的手臂上。做完這些,他並沒有鬆開手,而是看着她細細的手腕,那般柔弱軟和。
聞言,孟元元不語。賀勘離開秦家的時候,賀家這邊給了許多田產,為的就是了清,所以秦家發生什麽事,賀家定然是會中間攔下,不想那邊再與賀勘牽扯。
這一點,她給他寫的信沒有收到,就能看出。
「謝公子。」孟元元試著往回抽手。
「別動,」賀勘沒鬆手,依舊握著嬌細的手腕,「按一按罷,筋血活絡些。」
不等孟元元開口,他另一隻手隔着熱敷手巾攥上她的小臂,先輕緩拿捏兩下。
孟元元手臂上一麻,又隱隱有些發酸,不禁身上一縮:「不用。」
「不是只有你從爹那裏學了本事。」賀勘手上力道收了一收,嘴角起了個微微的弧度,「他也教過我許多,比如這淤青推拿。」
這個爹自然指的是秦父。身為一個常年林場勞作的樸實人,秦父會的很多,辨認草藥,摔打的推拿等等。
孟元元手臂又熱又麻,整個身子緊繃著。
「年前,我想回一趟紅河縣。」賀勘眼帘半垂,指尖挑開巾帕,看見了泛紅的女子小臂。
孟元元臉一側,看去面前的人:「紅河縣?」
「對,」賀勘頷首,「那一糰子亂遭事,回去理清楚。」
原來如此,孟元元心中微一思忖也就明白過來,於情於理,他都該回去秦家一趟。
她往回抽手,這次他鬆開了。
賀勘站起來,身形一側坐上床邊,下一瞬身邊的人快速的站起,站去了兩步之外,像是受到了驚嚇般。
他稍一愣怔,自己的接近她這是排斥嗎?夫妻間,理所應當可以親近不是嗎?
孟元元也沒想到,自己就這樣直接跳開來。看去床邊,賀勘似乎眉間皺了下,而適才那方熱敷的巾帕,此時掉落地上,在青灰的地磚上那樣突兀。
外面夜已深,隔壁小姑房間也已熄了燈,如此看來,他是真的要留在這兒過夜?
她彎下腰身,撿起巾帕。
「觀中旁的客房沒有來得及收拾。」賀勘道,算是解釋自己為何留在這兒。
孟元元走去盆架旁,手裏巾帕浸進銅盆中。知道身處道觀,賀勘並不會真的做出什麽,只是她要離開的,並不想再沾惹上什麽。於自己,可並沒什麽好處。
之前也同他說過。
恰巧這時,隔壁傳來秦淑慧的咳聲。
「淑慧恐怕是不舒服,我過去看看。」孟元元看去床邊,不等男人回應,便對著欠了下身。
她取下掛在牆上的斗篷,三兩下披在身上,隨後開了房門走出去,動作一氣嗬成。
房裏靜了,賀勘獨自坐在床邊,視線仍停留在門那兒。可是那抹倩影已經消失,只剩空蕩蕩的門板。
「跑得倒快。」他搖了下頭。
身旁,淺淺的水仙香氣還殘存幾分。眼下雖然還有些事情要忙,但是算算沒什麽太過重要的要做。原想,等春闈以後讓她進門,現在看看,年前應當也是可以的。
賀勘心中做着打算,身為妻子,孟元元在秦家盡職盡責照顧,也算是替他給秦家兩老盡孝,安分也穩當。
隔着一面牆,他聽見隔壁的話語聲,那是他的妻子在照顧小妹。於一些事上,他顧不上的事,她總能及時處理,這一點很好。
他往床頭看了眼,瞧見那把五弦阮咸,伸手拿了過來。
上頭的琴弦還是在南城時換的蠶絲弦,他給的鶤雞弦她沒用。其實,相比於蠶絲弦,鶤雞弦更有韌性,也不會傷到手指。
拿起阮琴,賀勘也就看到了壓在下面的紙張。本來,他對孟元元的事沒什麽在意,如今倒在心中生出幾分好奇,因為越是靠近她,便覺得她與他想像中的並不一樣。
比如她並不無知,相反知道的很多,會寫字、會彈琴,且很願意去學一些東西,不管是書上的,還是平時日子裏的。
「琴譜?」賀勘捏著紙張,看着上面的娟秀字跡,「她還寫琴譜?」
透過薄薄的紙張,他想起了一年半前的紅河縣。與孟元元的初見,女子一身碧色,像極了江邊柔柳,輕盈多姿,會輕易抓走人的目光。
他亦然。
偶爾聽同窗們議論過,鎮上卓秀才的外甥女如何美麗。他那日去卓秀才的書鋪,好巧就見到了她……
嘴角抿緊,賀勘沒再往後想,那段日子對他來說始終過於焦頭爛額。
他低頭看眼床鋪,兩床分開的被子,就好像現在的他和她,隔閡著。
「以後,總會解開這些生疏的。」賀勘自言自語。
畢竟她是他的妻,往後都會留在身邊。

隔壁,秦淑慧的房間。
孟元元幫著倒了熱水,為小姑喝下,便坐在床邊幫人順背。夜深了,她沒有叫醒竹丫,自己陪着秦淑慧。
「嫂嫂回去罷,我沒事兒。」秦淑慧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睡罷,今晚我在這邊和你睡。」孟元元道了聲,手中力道合適,不輕不重。
秦淑慧嗯了聲,混沌的腦瓜兒沒有多想,身子放鬆開,在枕頭上蹭了蹭。
孟元元見人慢慢睡過去,輕著步子到了桌前,將燭火吹熄。
屋中瞬時陷入黑暗,只窗紙上被外頭的雪映着發白。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看得出隔壁自己房間的燈還亮着,隨後沒多想,走回床邊,與秦淑慧擠上了一張床。
一夜過去。
次日的天空真正晴了出來,明亮的日光照耀,白雪泛著刺目的光。
有了孟元元挖回的草藥,秦淑慧沒有什麽大礙,精神很好。眼看着天好起來,這樣下山只是遲早問題。
山路還沒有完全清出來,但是賀家家僕已經送上來些食物和骨炭,說是過晌應當路就會清出來。
賀勘大清早去了清荷觀的大殿,與主持說話。
孟元元回到自己房間,人已經不在。看去床鋪上,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
她換了件衣裙,今日想去竹林西面探望空清道人,感謝人家前兩日的相助。摸了摸自己素凈的髮髻,她簪上兩枚黃銅桃花簪,隨後出了門。
融雪的時候最冷,風兒一來,小刀子一樣,讓人的臉生疼。
吳媽從房中出來,攏著厚實的襖子:「元娘子,你真要過去?」
孟元元看去前面的竹林,點下頭:「自然,人家雪中送炭,怎麽也要過去道一聲謝。」
「說的也是。」吳媽一笑,也就沒再說什麽。
不知為何,孟元元覺得吳媽面色有些古怪,見人轉身離開,也就沒再多問。
她小心踩着小徑走着,然後就進了竹林。竹林不大,但是相當茂盛,風一過,葉子相互間拍打着,刷刷作響。
林子中的三岔口,往西的那條最深,根本看不見頭。
孟元元手裏提着裙裾,腳下走得仔細,沿着小徑一直往西。如此走了一段,就看見了竹林外的小院兒。
剛走出林子,正在院中打水的女道看見了她,放下水桶迎了過來。
「道長。」孟元元沖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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