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案件上，暫時擺脫了因林小喬而生的莫名情緒。
直到開庭那日，一直奔波在會所和醫院不得休息的林小喬頂着憔悴的面容踏進法庭。
可剛坐到原告席上，她看着被告席上的辯護律師，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怎麼會是顧晨宇！

第八章她輸了

而顧晨宇也沒想到原告會是林小喬！
他有些愣，但是當法槌敲響的那一刻，他立刻回歸了律師的身份，開始辯護。
整整四十五分鐘，林小喬聽着自己的辯護律師聲音越來越低，而顧晨宇口若懸河的推翻她一條條證據……
休庭的十五分鐘，顧晨宇緊繃著臉，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終是沒有去與林小喬說一句話。
最後，法官宣判：「因證據不足，駁回原告訴訟請求。」
法槌落音，一切塵埃落定。
林小喬默默的接受了這個結果，從見到顧晨宇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輸了！
走出法院，天上烏雲陣陣。
林小喬站在馬路邊抬頭看着，心情壓抑到喘不過氣，本能的蹲下身大口呼吸着，可淚卻不知不覺中落了下來。
壓抑的哭聲讓行人頻頻回顧。
天邊的悶雷徹響不斷，天空飄起了細雨。
顧晨宇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頭一次，他心中生了些悔意。
陳慧是林小喬繼母，他知道，但他不知道林小喬還有個奶奶。
難道她去會所做陪酒是因為需要請律師和救她奶奶嗎？
很多話在舌尖滾了一圈，最後，顧晨宇只是說：「回去吧。」
聞聲，林小喬哭噎聲頓了瞬，慢慢抬頭看向他：「小叔，你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律師。」
說著，她撐着路燈柱站起身，生生將喉間湧上的咸腥氣息逼了回去。
天空的雷聲越漸清晰。
顧晨宇看着她瘦弱了許多的背影，鬼使神差說：「上訴吧。」
「然後呢？小叔做我的律師嗎？然後站在法庭上推翻你自己今天所有的言論和證據去控告被你辯到無罪的陳慧？！」
林小喬接連的反問讓顧晨宇無可反駁。
他心躁的扯了下領帶，有些不自然的問：「你奶奶她怎麼樣了？」
醫生的話歷歷在耳：「老人家傷及肝臟，又有心臟病，恐怕很難熬過術後的併發症，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林小喬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我真的好恨陳慧。」
她說著，眼底的恨意分明，「小叔，我想讓她死怎麼辦？」
回想這十多年陳慧對自己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生了殺心。
但是她還有奶奶，還有顧晨宇，他們就像她的緊箍咒，將在善惡邊緣掙扎的她拉回善的那一面。
顧晨宇眉頭緊蹙，只當她說的是氣話：「你讓她死，你就得坐上被告席。」
「我知道啊，但是如果對面律師不是小叔的話，我應該也不會太慘。」
林小喬壓着顫抖沉重的呼吸，費力扯了扯唇角。
她的語氣帶着些許輕佻意味，顧晨宇最不滿的就是她這種弔兒郎當的態度。
「你最好別亂來。」
扔下這一句，顧晨宇轉身離開。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一刻，林小喬抽搐的身子陡然倒在地，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滴滴血沾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像是一朵朵紅梅。
她大口喘着粗氣，緩了半天才有力氣拿起響了半天的手機。
還沒開口，就聽到那麼醫生的話：「沈小姐，您奶奶剛剛因併發症去世了……」

第九章她是故意的

手機滑落在地上。
眼前陰沉沉的天彷彿一下子黑了下來。
到最後，林小喬也沒有看到奶奶最後一眼，而準備好的治療費也變成了一方墓的錢。
處理完所有事，她回到奶奶曾經的屋子，卻見屋裡站了個不速之客——陳慧。
陳慧看到林小喬，張牙舞爪的上來就要打她，嘴裏還罵著：「死丫頭，敢告我！」
林小喬掙扎着將其推開，怒視着她：「陳慧，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是你害死了奶奶，你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
「呵！」陳慧反而嗤笑一聲，一把揪住她頭髮，「十八層地獄又怎樣，我照樣可以踩着錢爬上來。」
緊接着她眼神一狠，手中力道更甚：「快把老太婆的遺產交出來，你還想獨吞？」
遺產？若是奶奶有一點錢，也不至於住在這種破爛地方。
林小喬怒不可遏的瞪着她：「當年你們拿走了所有的拆遷款，一分錢都沒留給奶奶，她哪來的遺產！」
陳慧只當她不願給：「當年拆遷款可是有五百萬，老太婆只拿了三百萬出來，剩下那兩百萬你不是要獨吞是什麼？」
問着，她一把推開林小喬，拿起桌上沈奶奶的遺照，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碎片遍地都是。
林小喬猩紅的眼死盯着她，心中怒火燒的她渾身顫抖：「陳慧！」
她衝上前，掐住陳慧的脖子將她往外推搡着：「滾！」
「你，你個死丫頭……」
陳慧被掐的只翻白眼，她下意識的抬腳踢林小喬的肚子。
林小喬來不及躲閃，被她一踹摔倒在地，玻璃碎片深深刺進她的臉頰中。
「砰！」
一聲悶響！
她忍痛抬起血淋淋的臉，卻在看到門外一幕後瞳孔瞬時緊縮。
陳慧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血不斷的從她腦後流出。
而一旁石臼的一角滿是血跡……
片刻，安靜的小區內充斥了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
林小喬被送到醫院包紮好傷口後，便被民警帶去了警察局。
拘留室內，林小喬靠在牆邊看着手上冰涼的手銬發獃。
警察說，陳慧腦部重創，失血過多，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而這個鑒傷結果和其頸部的掐痕讓她即將背上故意傷害的罪名。
從前自己因為打架也進過警察局，但也只是被教育了一番，遠不如今天嚴重。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林小喬，有人要見你。」
然後，她被帶去了會見室。
屋內。
林小喬看着坐在桌子前鐵青着臉的顧晨宇，腳步輕緩的走了過去坐下來。
還未等她開口詢問，男人慍怒的聲音將她堵了回去。
「你是故意的？」
顧晨宇緊握着拳放在桌上，憤恨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的衝動會讓你蹲大牢！？」
聞言，林小喬沉默了好一會兒，莫名笑了聲。
可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悲愴與死寂。
她以為顧晨宇是除了奶奶最了解她的人，但她似乎想多了。
顧晨宇哪怕問一句「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都會有几絲希望。
而他一上來就質疑她是不是故意的，直接認定了她的罪。
她的沉默觸怒了顧晨宇。
他低吼一聲，眼眸帶着冷意：「林小喬！你還不說實話？」
他並不相信林小喬是故意的，但她此刻無所謂的態度真的讓他火冒三丈。
若是她說沒有想傷害陳慧，他無論如何都會信，都會幫她。
可林小喬卻說：「我是故意的。」

第十章你判的罪

她的聲音分外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
林小喬看着顧晨宇又驚又怒的雙眸，一字字說著：「我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
一片寂靜後，顧晨宇怒極反笑。
「林小喬，你夠狠。」
狠到有了殺人的念頭，甚至差點就殺了人。
看着這樣的顧晨宇，林小喬垂下了眼，也掩去了她微紅的眼角。
她拇指摩挲着手銬，似是自言自語：「小叔，以後我不能照顧你了，你記得按時吃藥吃飯，不要熬夜。」
「我以後也不能去看奶奶了，小叔，看在我們認識十多年的份上，你偶爾代我去看看奶奶吧。」
「對了。」林小喬忽然抬起頭，像是玩笑一般：「在奶奶的墓旁有一個空墓，那是我用這段時間掙的錢買的，如果小叔有時間……」
「夠了！」顧晨宇打斷她，「你好自為之吧。」
話畢，他起身快步離去，沒有看到林小喬乾裂的嘴中流淌出來的鮮血。
目送着顧晨宇的背影出了會見室，她整個人像一下子被抽干力氣般，伏倒在桌上。
鮮血不斷流着，慢慢蔓延開來。
身旁的女警被這幕嚇了一跳，立刻將林小喬扶起來：「你沒事吧？」
林小喬忍痛搖頭：「沒事，我只是胃不舒服。」
那一天，林小喬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
當夜。
她緊握着不停顫抖的右手，有氣無力的對着門口的女警說：「姐姐，可以給我紙和筆嗎？我想寫封信。」
白熾燈下，林小喬伏在地上，一筆筆寫着雜亂的字。
她幾次因為手指關節的疼痛而握不住筆，但她並未停下來。
她用一整夜的時間，將整整十五年來所受的委屈和誤會都寫在了兩張紙上。
然後將信交給了女警：「姐姐，在開庭前，你幫我把這封信交給顧晨宇律師好嗎？」
林小喬心中還是殘存着一絲希望。
哪怕顧晨宇還對她有一點信任，就算只有半年的生命，就算要在牢里度過，她也安心了。
開庭之日，林小喬看見了坐在原告席旁的顧晨宇。
聽着他侃侃而談，看着他冷厲的目光。
她心頓時沉到了底，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也隨着他的冷厲的目光緩緩消逝。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她，她的罪，早就在他心中定下來了。
林小喬滿是血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顧晨宇。
她清楚，這一次，她也輸定了。
「被告人還有什麼要說的？」
法官聲音遙遙的從高位傳來。
林小喬收回目光：「我認罪。」
簡單的三個字，她卻覺字字重如千斤。
「經本庭宣判，被告人林小喬因故意傷害致使陳慧重傷，按我國刑法第234條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被帶離法庭的那一刻，林小喬只覺恍如隔世。
顧晨宇心情複雜的走過來，眸子定在一身囚服，臉帶傷疤的林小喬身上。
不過幾日時間，林小喬憔悴倒像是老了好幾歲。
而看見他的林小喬，眼神死灰般，並無波瀾。
她對着一身挺拔西裝的顧晨宇，拚命扯出一個苦笑：「小叔，我要坐牢了。」
顧晨宇垂在身側的手不覺用力握拳，聲音卻依舊冷：「你傷人時就沒想過有今天？」
林小喬只覺喉間才忍下的咸腥又冒了上來，她僵着臉難以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