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寧景御》[裴寧景御] - 裴寧景御第4章

還有景御……如果她真的離去,他應該也會難過吧!
恍神間,手機突然響起,拿起看竟是景御。
裴寧心底一震,看着不斷閃爍的名字,竟然有些不敢接起。
時間一點點過去,像是懸在脖子上的一把刀。
就在快要掛斷的前一秒,裴寧終究還是無法抗拒心裏的悸動,接起了電話:「敬懷,怎麼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出口時卻連呼吸都在發顫。
電話那頭,景御似乎毫無察覺:「你明天會來參加婚禮嗎?」
提到婚禮,裴寧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想起今天更衣室里顧雪琳的示威,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很膽小,也很懦弱。
相比起無聲的失去,她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離開。
眼眶滾燙,裴寧垂眸掩下淚水:「我去不去,重要嗎?」
她以為景御會否認,畢竟從愛上顧雪琳那一刻起,他就在不斷的拒絕和遠離。
下一秒,景御的話卻出乎她意料:「重要。」
他沒有半點遲疑。
裴寧一怔,本來死寂冰冷的心在這瞬間似乎活了過來。
但緊接着,就聽他說:「你是我二十幾年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在。」
裴寧喉間哽住,心裏傳來刀割般的疼,一陣一陣,碎骨噬心。
不知不覺間,嘴唇被咬破,一股血腥氣蔓延。
裴寧生生咽下那疼和痛,輕聲回:「好。」
這是她第二次騙他。
第一次是在他們結婚前,那時景御對她說:「我只把你當朋友,你應該也一樣吧?」
那時候,她違背了心撒了謊說「是。」
裴寧忍不住想,如果那時候她就表明了自己的真心,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但也只能是如果了……而電話那頭,景御聽到裴寧肯定的回答,整晚不安的心終於定下。
他無聲地鬆了口氣,沒察覺到心中一直緊繃著的弦已然消失。
「我留了最前排的位置給你,明天我等你。」
最前排?
他是希望她清楚地見證他的婚禮嗎?
淚意湧上眼眶,裴寧生生忍下,嗓音微啞:「嗯。」
通話結束的一瞬間,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崩潰的情緒,緩緩蹲在地上,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掉落,很快在地上聚集成了一灘淚河。
窗外夜空漆黑,無月無星,就像永恆。
不知過了多久,裴寧突然胃部一陣絞痛,剎那間瀰漫四肢百骸。
她重重的栽倒在地,疼痛如海水侵襲,拉着裴寧不停的下墜,直至再無意識……段家別墅。
床頭柜上的鬧鐘才剛剛划過六點,窗外剛泛起些亮光。
景御眉頭緊蹙,滿身冷汗。
他剛剛做了一場噩夢,夢裡裴寧說她沒有辦法來參加他的婚禮了,來和自己告別!
摸過一旁手機,景御看着昨晚和裴寧的通話記錄,想要給再撥過去。
可手指懸在屏幕上好久,還是沒有按下。
景御靠在床頭,按了按眉心,不過是一場夢,更何況裴寧已經答應來參加,自然不會食言。
如此想着,他那顆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
早上九點,婚禮現場。
景御換好西裝之後,就站在門口迎接來的客人。
然而,就連黎父黎母都到場了,卻仍始終不見裴寧。
眼看着婚禮即將開始,景御走到黎父黎母身邊:「黎叔,黎姨,裴寧怎麼還沒來?」
黎父黎母一怔:「離離沒說要來啊?」
裴寧在騙他?
景御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我去給她打個電話。」
他走到角落,剛拿出手機,還沒撥通。
裴寧的名字先一步在屏幕上閃動。
景御連忙接起:「裴寧,你在哪兒?」
然而那邊傳出的卻是個男人的聲音:「你好,請問是裴寧小姐的老公嗎?」
景御怔愣一瞬,眉心深深皺起,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是她丈夫,你是誰?」
男人聲音低沉:「我是第三人民醫院的醫生。
很遺憾的通知您,您的妻子裴寧小姐因胃癌惡化,於上午八點二十三分搶救失敗……」    第十一章 分崩離析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侵襲四肢百骸,凍得景御渾身一瞬僵硬。
他狠狠怔在原地,眼底一片愕然。
剛才醫生的話還在他的耳邊不斷迴響着。
「……裴寧小姐因胃癌手術失敗……」這不可能!
裴寧怎麼會得胃癌?!
他們昨天晚上還通了電話,她明明說她會來參加自己的婚禮。
假的,一定是假的。
景御手足無措,心口處像是被扎了一把刀,刀刃在裏面絞着,鮮血淋漓。
這時,司儀在台上高聲道:「讓我們有請今天的新郎——上場!」
景御失神地循聲看去。
下一秒,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抬步跑了出去!
他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想法——見到裴寧。
景御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兩條腿肌肉酸脹麻木也不自知,彷彿他成了一個感覺不到疲累的機械人。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記得那風似刀片一樣割在他的臉上。
終於,景御到了醫院。
他衝進大廳,拉住一個護士便問:「裴寧呢?
裴寧在哪?!」
瞧見景御一身白色西裝,胸前還別著花,護士皺着眉看向他:「你是裴寧的什麼人?」
景御想都沒想就回答:「我是她丈夫!」
護士眼中懷疑更濃:「你是她丈夫?」
景御沒了耐心,手上力道加重:「帶我去見她!」
猶豫片刻,護士掙開他的束縛:「跟我來吧。」
兩人走進電梯,景御眼看着護士按下地下一層的按鈕,心彷彿一瞬被吊起,搖搖欲墜,而底下是萬丈深淵。
他呼吸一滯,聲音略啞:「地下一層是哪裡?」
護士瞥了他一眼:「太平間。」
剎那間,景御雙腿一軟,險些就要站不住。
他覺得他的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分崩離析。
電梯門打開,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景御跟着護士走進去,抬眼便看見一架蓋着白布的病床停在不遠處。
他在心裏說了無數遍不可能,可當護士掀開白布,他看見那個跟在他身後二十幾年的小丫頭,臉色蒼白地躺在上面時,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景御雙膝重重跪在地上,刺骨的寒意和疼痛他卻都感覺不到。
他緩緩伸出手,觸碰到裴寧更冰更冷的臉頰,眼淚一瞬從眼眶湧出。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景御攥着裴寧的手,像小時候喊她起床那樣一遍遍呢喃着「離離,醒醒,離離,再不起來、再不起來就……」就什麼呢?
少年時,他常用再也不理她來逼迫她起床。
現在,她再也不會受他的威脅了。
這次變成是她永遠不理他了。
景御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節已然泛白。
眼前閃過無數畫面,無一不是裴寧曾經的笑顏。
她明眸皓齒,唇角上揚,站在透過樹葉間隙的碎光下,對着景御天真活潑地揮手:「敬懷!」
畫面定格在這一幕,嘩啦一聲,碎成滿地狼藉。
只剩下面前再也不會睜開眼對他笑的冰冷屍體。
景御喉嚨里發出壓抑嘶啞的哽咽聲:「離離……」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不停,全是顧雪琳和段父段母打來的電話。
景御靠在牆面坐在走廊的瓷磚地上,雙眼失神黯淡無光地看着虛空。
他的心口一陣陣悶痛,像是被人挖了個洞。
這是什麼感覺?
是因為他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一個親密的家人,還是……手機再一次響起。
景御俯眼去看,屏幕上跳動着黎母的名字。
他手一顫,按下接通鍵。
「黎姨,離離她……走了。」
    第十二章 如果黎家夫婦和段家夫婦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見景御頹廢地坐在地上。
明明不過才兩個小時,他卻像是衰老了好多歲。
黎父黎母紅着眼拉起他:「離離呢?
敬懷,你可不要騙我們啊!」
景御喉間一梗,指向不遠處的病床。
他又何嘗不希望自己是在騙人,可他連自己都騙不了。
四位父母走過去掀開白布,黎母雙膝一軟就癱坐在地。
緊接着,長廊中就回蕩着撕心裂肺的哭聲。
段母同樣靠在段父的肩上流淚,兩家好友幾十年,她是看着裴寧長大的,她沒把裴寧當成半個女兒,而是就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黎母站都站不起來,攥着裴寧的手不肯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昨天她的女兒還回家和他們一起吃了飯,怎麼今天就變成了這樣?
景御幫着黎父攙扶黎母,聲音嘶啞好似砂紙摩挲:「醫生說……離離幾個月前就被查出了胃癌,但是她一直拖延治療,並且瞞住了所有人。」
「而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聽及此,黎母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
景御忍着心痛,輕顫着手遞過一封信:「這個,是離離留下來的。」
黎母已經沒有力氣去接,是黎父紅着眼接過,將信紙展開。
紙上是裴寧娟秀的筆跡。
「爸、媽,當你們看見這封信的時候,就說明我已經不在了。
原諒我只能用寫信的方式和你們告別,因為我真的不敢親口對你們說出我的病,我更不敢親眼看見你們的難過。
我不是個好女兒,小時候調皮惹你們生氣,長大了之後還是要你們擔心記掛。
我的病被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我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
與其讓你們先傷心,我想,倒不如一個人悄悄地離開。
爸,媽,我這一生都生活地很開心,所以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不能再照顧你們。
請不要為我難過,至少,我解脫了。
下面的話寫給景御。
敬懷,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說永遠都不要離開你,因為有你在,我就不會受到責罰。
但這次,我食言了,我要先離開了。
只有一件事情拜託你,幫我照顧我爸媽。
還有……祝你幸福。」
短短一封信,每一個字卻都有輕微的歪斜,看着就能知道,裴寧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是忍着痛的,是咬着牙寫完的。
看完,黎父黎母早已泣不成聲。
「這孩子……這孩子怎麼能一個人獨自承受這麼多啊!」
黎母看向景御,哽咽地話都說不清:「敬懷啊,你跟她之前一直在一起,就沒發現她哪裡不對勁嗎?」
景御渾身一怔,突然想起裴寧生日那次在玄關處突然暈倒流鼻血。
但當時裴寧說自己是低血糖,他便沒有追問。
原來……原來不是沒有徵兆的,只是他沒有去關心她!
景御跪在黎母面前,低着頭再也無顏面對兩位長輩。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是我的錯……」如果他那時再多問一句,如果他堅持要知道她鼻血因何而流,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裴寧現在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那醫生剛才對他說的另一句話在耳邊響起。
「我建議病人儘快進行手術,但病人執意不肯,說是還沒有做完該做的事,如果她能早點接受治療,手術成功的幾率不會這麼低。」
景御打破腦袋也沒有想到,裴寧為了幫他策劃完婚禮,竟然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
然而都晚了。
裴寧……再也回不來了。
    第十三章 戳脊梁骨簽好裴寧的死亡確認報告,景御渾身無力地走出醫院。
剛走出大門,卻看見一襲婚紗的顧雪琳就站在外面。
她紅着眼上前,狠狠地打在景御的肩上:「到底是什麼事,讓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婚禮現場!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丟人,那麼多人都在問我新郎去哪了!」
景御看着她,眼前卻浮現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年,裴寧被班主任選中要在學校的畢業典禮上跳舞,她不想自己跳,就拜託景御和他一起。
足足討好了一個禮拜,他才答應下來,跟她排練了半個月。
然而就在畢業典禮的那一天,景御在去學校的路上被車撞倒,幸運的是沒有受重傷,但到底還是錯過了與裴寧的合舞。
姍姍來遲的他站在裴寧面前道歉,她像只兔子一樣紅了眼,手臂抬起,最後卻沒捨得打下去,只是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臉,癟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