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死亡時間大約是三十分鐘前，死因是……」
  聞聲，齊景軒扭過頭去。
  四目相撞，兩人雙雙愣住。
  身着白大褂的女人率先移開視線，合上手中記錄筆記，聲音冷淡。
  「你好，齊隊，我是新來的法醫，沈梔晴。」
   
   
  第11章 
   
  齊景軒回過神來，視線卻不自覺地朝女人耳側望去。
  似是察覺到齊景軒的目光，沈梔晴大大方方地側過頭去給他看了個明白。
  沈梔晴仍舊戴着助聽器，她的聽力並未好轉。
  「齊隊，沈醫生有聽力障礙。」瘦削男人以為他不知曉，在他耳旁輕聲解釋。
  「我知道。」
  齊景軒皺眉，聽到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感到莫名的不耐。
  他知道，他都知道，知道她叫沈梔晴，知道她有聽力障礙，卻不知時隔多年以後該如何面對她。
  沈梔晴在分配到局內前便知曉了齊景軒的存在，此刻也很快緩過神來。
  向前走了兩步，將手中的筆記交給齊景軒，開口道。
  「齊隊，這是死者的檢查結果，你看一下，有什麼不清楚的問題可以問我。」
  「嗯。」齊景軒淡淡應聲，接過筆記。
  雖心中情緒複雜，但也不能因此耽擱了工作。
  這可都是爭分奪秒的事情。
  翻開筆記，一如既往的娟秀筆跡映入眼帘，筆鋒間卻似乎多了幾分剛毅。3
  「死者是一名成年女性，大約32-35歲之間，身上沒有任何外傷，死因是心臟衰竭，大約在40分鐘前發病，沒有被拖拽的痕迹。」
  筆記上寫的並不全，沈梔晴又在一旁口述了一遍，又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真空小袋子。
  裡邊是一盒白色藥片。
  「這是死者口袋中的藥物，目測是治療冠心病的。」
  齊景軒伸手接過，彎下腰去觀察地上的屍體。
  的確如沈梔晴所說，沒有任何外傷，一張臉因呼吸困難而變得扭曲。
  沈梔晴的視線落在齊景軒的後腦勺上，那裡露出一截醜陋的傷疤，應當是利器割破的一條傷口，餘下被衣領所掩蓋住的部分不知有多長。
  一顆心霎時被狠狠揪緊了。
  她看過很多傷口，一看便知介時傷得有多重。
  時隔六年，她仍舊還是無法遺忘這份感情，只一見到齊景軒，她那顆沉寂的心又再次跳動起來，即便其中夾雜着刺痛感。
  忽地傳來一陣短暫的暈眩，沈梔晴腳下一個踉蹌。
  「沒事吧？」齊景軒正檢查完脫下手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胳膊，皺眉道。
  沈梔晴晃了晃腦袋，從齊景軒手中抽回手臂。
  「沒事，忘記吃早飯了，謝謝。」
  「齊隊，沒什麼其他問題我先回局裡了，其餘的檢查與化驗需要在局內完成。」
  她甚至還沒去局裡報過到，就匆忙趕來了此處，此刻基本信息確定了也可以回去了。
  「好。」
  齊景軒緩緩收住空蕩的掌心，彷彿還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望着女人高挑的背影微微發愣，似乎與記憶中那個單薄身影相疊。
  傍晚。
  沈梔晴早早下了班，她約了搬家公司，搬到了附近。
  工作人員搬着大件品上樓，沈梔晴便抱了個紙箱在後面跟着，也起到了監督作用。
  走至自家門前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冰冷的語調中帶有一絲訝異的起伏。
  「沈……醫生？」
  沈梔晴抬頭看去，齊景軒從她正對門的屋裡走出。
  身旁還有一名陌生的美麗女人。
   
   
  第12章 
   
  「我幫你。」
  齊景軒說著，就伸長了手臂要從沈梔晴手中接下紙箱。
  「不用，謝謝。」沈梔晴側身避過，亦移開了視線，轉身進了屋。
  抱着紙箱的手卻不自覺的用力，指甲在上方印下好幾個凹陷下去的印子。
  也是，都已經六年過去了，他有女朋友也很正常，也跟自己沒有關係。
  沈梔晴這麼對自己說。
  可那個女人的身影卻在腦中久久不能散去。
  轉身想要出門下樓繼續搬東西，齊景軒卻撐開雙手堵住了門框。
  沈梔晴忽地明顯察覺到齊景軒長高了許多，至少是185往上，身上肌肉孔武有力，散發著專屬於成年男人的荷爾蒙。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缺少女人的追求。
  「齊隊？有什麼事嗎？」沈梔晴啞聲開口。
  「沈梔晴，別避開我。」
  齊景軒墨一般的眸盯着沈梔晴的眼，似是想要從中看透她的內心。
  沈梔晴扯了扯嘴角，作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淡淡開口：「齊隊，你說什麼呢？」
  可視線卻還是忍不住避開了。
  湊巧，搬家公司的員工此刻到達了門口，齊景軒皺眉讓開了道路。4
  沈梔晴悄悄鬆了一口氣。
  樓下忽地傳來尖叫聲，沈梔晴與齊景軒同時朝窗口看去。
  一個身影從窗戶前直直墜了下去。
  「砰」
  沈梔晴扔開手中箱子，扒開窗戶往下看去，一瞬間白了臉色。
  血液已然在地面上蔓延開來。
  而那個身影正是方才沈梔晴在齊景軒家中看見的女子。
  沈梔晴霎時便扭過頭去尋齊景軒，卻只見到一抹衣角。
  齊景軒已然跑下了樓。
  沈梔晴也忙穿了件外套趕了下去。
  趕到樓下時，樓下已經圍了不少人，有出門散步被嚇到的，有跑過來看熱鬧的，還有遛狗受到驚訝小狗吠個不停的。
  撥開人群，保安在前方阻攔無關人員的過於靠近，齊景軒蹲在那想要檢查卻無從下手。
  「讓我來吧。」沈梔晴快步走近，手上已然戴了一副橡膠手套。
  她自然知道齊景軒是在擔心隨意翻動會留下指紋。
  齊景軒一怔，點了點頭後退一步觀察着沈梔晴的動作。
  一旁的保安都撇過頭不願目睹，好似多看一眼當場嘔吐，沈梔晴卻已然習慣了這幅場景，面無表情地探了呼吸摸了脈搏，確認死亡。
  「肋骨斷裂**了肺里，當場死亡。」
  女人穿着睡衣與拖鞋，應當是十分輕鬆的狀態，面上竟還有幾分笑意。
  睡衣口袋中有一盒葯，沈梔晴將其收好。
  暫且沒有更多線索，沈梔晴站起身來，任由趕來的警察接手接下來的事。
  走至齊景軒身邊，沈梔晴說出心中疑惑。
  「齊隊，她剛剛是從你房間出來的？」
  齊景軒點了一根煙，白色的煙霧輕輕吐出，在空中飄散。
  「這個女人方才來找我，但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沈梔晴聞到煙味下意思顰眉，聞言一愣，問道：「你們不認識？」
  齊景軒眉頭皺緊，神情嚴肅地開口。
  「平時只在上樓時見過幾面，沒說過話。」
  「沈梔晴，她和白天那個死者都是這個小區的。」
  「這件事可能沒那麼簡單。」
   
   
  第13章 
   
  「你搬到這裡以後也要多加小心。」
  沈梔晴疑惑道。
  「可是那位是因心臟衰竭而死的，和這位有什麼關聯嗎？」
  齊景軒搖搖頭：「不知道，關於死者的人際關係還在調查中。」
  「齊隊，有車嗎？」沈梔晴忽地問道。
  「有，怎麼了？」齊景軒捏着煙的手指一斜，抖下長長的煙灰。
  沈梔晴提起手中的那盒葯在他眼前晃了晃。
  「麻煩齊隊帶我回局裡，我想拿去檢測一下成分，或許跟那一盒是同樣的。」  齊景軒二話不說點了點頭，上樓拿了車鑰匙便去了車庫。
  雲城警局。
  還在值班的人員見齊景軒與沈梔晴一同回來，驚訝道。
  「齊隊？怎麼又回來了？唉？沈醫生也在？」
  沈梔晴朝他點點頭，便快步去了檢驗科。
  出來時，時候不早。
  齊景軒竟還坐在那等她，見她來了便起身開口。
  「走吧，一起回去。」
  沈梔晴怔怔點頭，看了眼窗外天色似是要下雨，也沒有拒絕。
  「麻煩你了。」9
  窗外婆娑疏影漸漸後移，沈梔晴撐着下巴望着窗外發獃。
  玻璃窗上映出齊景軒駕駛的側影，高挺的鼻樑，硬朗的下頜線，稜角分明的面部輪廓。
  多年前的俊逸少年已然變成了成熟男人。
  可無論他怎麼變，沈梔晴的目光都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你後背的傷……是什麼時候的？」沈梔晴忽地開口。
  那時看到的那一條猙獰傷疤，她還是很在意。
  齊景軒動作一頓，似是疑惑她怎麼知道，但又想起自己頸間確實有一條遮不住的傷疤，下意識伸出手將衣領扯高了些。
  「不記得了，很醜，被嚇到了？」
  語氣淡淡，握着方向盤的手卻更用力了些。
  沈梔晴察覺到他似乎誤會了，轉過頭來看向他，正襟道。
  「不醜，很帥。」
  「而且，我不會被嚇到。」
  她只是覺得一定很疼罷了。
  但她哪裡會將這話說出口。
  齊景軒一愣，想起沈梔晴對待屍體面不改色的模樣，竟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也是，沈醫生哪裡會怕這些。」
  「東西搬完了嗎？」
  沈梔晴點頭，那時出門前搬進來的就是最後一批了。
  只是還全都未曾整理，今夜想要好好入睡有的忙了。
  思及此，沈梔晴輕輕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