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點攤開也不至於傷人太狠。」
而另一邊，蘇瑤趕到醫院的時候，等待她的就只是一張白布。
停屍房。
蘇瑤手裡還捏着借來的一萬二，孤零零的站在矇著白布的病床邊。
在另一戶死亡人員的家屬痛哭哀嚎中，她不知為什麼，一滴眼淚都沒有。
站了很久很久，停屍房的冷氣凍得她的心似乎失去了知覺，她才對着病床說了句：「奶奶，你一個人別怕。」
她步伐僵硬的轉身往外走。
醫院外的電話亭。
蘇瑤最後將電話打給了說能借五百塊給她的小姑。
接通後，她聲音沙啞：「小姑，奶奶沒了……」弔唁這天。
蘇瑤跪在遺像前，眼神空洞的看着黑白照片上盈盈笑着的老人。
她是身後，本該莊重沉寂的地方充滿了吵鬧聲。
不是為了人，而是顧奶奶留下的這套院子。
據他們說，過不了幾年那裡會拆遷，拿到房子的人會得到一筆拆遷款。
因為沒有結論，他們不肯讓老人入土，直到蘇瑤籤了自願放棄房產的證明書給他們。
這一刻，她沒了家人，也徹底失去了家。
抬棺上山，山腳下。
蘇瑤再次被攔住。
大伯道：「你一個女孩子，沒有送媽上山入土的資格。」
蘇瑤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棺材遠走，眼裡一片死寂。
最後，只能在心裏說了句：「奶奶，一路走好。」
蘇瑤足足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拿着沒用上的一萬二，邁着僵硬的腿腳回到了學校，打算將錢還給秦北川。
陸銥誮星辭不在教室，她想了想，走去籃球場找他。
從室內籃球場側門走進去。
蘇瑤聽見空蕩的球場響起一個男生的笑聲。
「秦北川，蘇瑤那麼窮，你把錢借給她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嘛！
你這兩天不會是在煩她怎麼還不還錢吧？」
秦北川不耐道：「我就沒指望她還。」
他煩的是，蘇瑤拿了錢卻怎麼還沒回學校！
錢冶看着皺眉的秦北川，和胡說八道的一群人。
忍不住開口：「辭哥，蘇瑤雖然家境不好，但學習好人又乖，雖說一開始是為了打賭，但你要真喜歡她我也認了這個嫂子。」
可他的話不知觸到了秦北川哪根反骨，他冷嗤一聲：「她也配得上我？
我怎麼可能喜歡那種臭烘烘的人！」
空蕩的籃球場，秦北川的話，一遍遍戳入蘇瑤的耳里。
第十二章 回不去昨天幾個男生哈哈大笑，那叫劉齊的甚至說：「是啊，要不是耍她好玩，陸哥也不會接近這種女生！」
他們說起了蘇瑤身上莫名帶着的怪味。
籃球場看不到的側門，蘇瑤聽着這些，好似腳下裂了個洞，一點點吞沒了她。
最後只能慘白着臉，倉皇逃離。
而秦北川聽着這些，壓抑了很久的煩躁再壓不下去，上去就是一腳踹在劉齊身上。
「給你臉了是吧，你算什麼東西敢對她說三道四，再說一句試試？！」
幾個人掛了彩回到教室。
秦北川臭着臉坐回位置。
蘇瑤的前排轉身道：「辭哥，剛剛蘇瑤去找你了，你沒見到她嗎？」
秦北川心裏陡然空了一下，嗓子乾澀的問：「……什麼？」
「她去籃球場找你了啊，回來後把錢塞你抽屜就走了。」
秦北川打開抽屜，只見包得整齊的錢上，一張紙條上寫着一句話：「恭喜你，你贏了。」
秦北川驟然起身，衝出了教室。
回到家。
蘇瑤看着滿院子還沒賣掉的廢品，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奶奶走了，家裡再不會有一個佝僂的身影笑着迎她，她又只剩一個人了。
蘇瑤呆坐在老人的房間。
天黑了。
屋裡黑漆漆的，卻再沒有人提醒她要開燈，也沒有人提醒她吃飯。
曾經的美好和如今的凄冷在蘇瑤腦海里不斷交錯來回，一遍遍提醒着她的失去。
差異帶着絕望來襲，她再忍受不了，沖回房間翻出抗抑鬱葯，大把大把的塞進了嘴裏。
乾巴巴的苦澀黏在嗓子里，讓人作嘔。
蘇瑤以為這樣就能熬過去，像以前的六年一樣，可卻沒有絲毫緩解。
父母彌留時的呼喚和蒙在奶奶身上的白布混作一團……與此同時，一道道尖銳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