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智抿了抿嘴，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片刻後，他突然明白了過來，驚愕的開口道：「那楠楠他進監獄……」

「對！」方淵明眼眶微紅的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隨即道：「楠楠那會兒被逼無路，就搶了醫院旁邊的一家超市！那家超市的柜子里有幾萬塊錢現金，是老闆第二天準備進貨的錢。這孩子命也不好，剛跑出超市就撞見了巡邏的民警，等他掐着用命搶來的兩三萬塊錢跑到醫院時，他媽……已經走了。而楠楠那會兒已經年滿十八，因為這事進去蹲了四年！」

林東智嘴角蠕動，憋了半天只說出一句：「他也挺難的。」

「老天爺要想折磨一個人，從來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親爹親哥被一群毒販折磨致死，母親患病沒錢醫治眼睜睜的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又背上了數年的牢獄之災！這一樁又一樁事就像是一座又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人身上。換做別人，恐怕早就沒了活下去的勇氣！辛虧的是……楠楠這孩子一路挺了過來。」方淵明咬着牙，聲音鏗鏘有力的道：「最不容易的是面對人生中的這麼多慘變和挫折，這孩子的心智沒有受到任何變化，也沒有走歪路！東智，你就往後看吧，楠楠這孩子以後肯定能好起來，絕對錯不了！」

「對，他肯定錯不了！」林東智很認真的點頭贊同，也試着在心中問自己，如果遭遇這一切的換做是自己，那自己會像是我一樣咬着牙挺過來嗎？就算挺得過來，又是否能像我一樣，依舊對生活對未來有着無限憧憬呢？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但除此之外，林東智心中卻多了一個疑問，他抬頭看了看方淵明，張了張嘴想要問點什麼，可又難以啟齒，不知該怎麼問才合適！

「你是不是想問，四年前的時候我幹什麼去了？」方淵明似乎看透了林東智的想法。

林東智愣了愣，沒吭聲。

「楠楠他爸出事以後，他家裡人就對警察有着難以解開的偏見和誤解！我知道楠楠他爸去世後他家裡過的挺困難，挺想幫幫他們一家人，但我每次去都會被他們一家人給攆出來……楠楠出事還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方淵明擰着眉毛，輕聲說：「如果我早點知道這事，楠楠他媽或許不會是這個結果，楠楠也不會進去。」

林東智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件事，只說：「楠楠他好像不認識你！」

「對，不認識。我上次見這孩子還是快十年以前，那會兒楠楠才十三四歲，沒把我的臉記熟。就算是記住了，這麼多年過去也給忘了！」方淵明抿着嘴，繼續道：「我知道楠楠進去的那會，楠楠已經判了，想幫他找人打打官司也沒來得及。我怕這孩子在裏面遭罪，每年都定時定點的給他存五千塊錢，但一直沒留名也沒留啥聯繫方式。我知道這孩子出來以後得找工作，所以就讓你和東征出去貼招聘廣告。楠楠要是看到了，那就證明老天爺想讓我幫幫這孩子，要是沒看到……那也就算了。」

「叔！夠了！已經過去十多年了，你做的已經足夠了！」林東智盯着方淵明，輕聲寬慰道。

「我就算是做再多，一想起楠楠的情況，心裏還是有愧……」方淵明嘆了口氣，隨即擺着手囑咐道：「這件事楠楠暫時不知道，我也沒打算現在就告訴他，所以就僅限於你我知道。」

林東智點點頭。

「咱們乾的活一般人幹不了！我手裡剛好有個小活，準備明天交給楠楠讓他和東征一塊做做看。如果楠楠能端起這一行的飯碗，我就敢留他在身邊帶帶他。如果他真的不適合這行，我寧願一次性給他拿點錢讓他干點小買賣，也不想他跟着摻和。」方淵明搓了搓臉頰，輕聲道。

林東智一聽，立馬笑着表示道：「這簡單，明天我跟楠楠去，還能帶帶他。就別讓我弟跟着了，這孩子和稀泥都和不明白。」

「你不能去，你一去這事的味道就變了。」誰知方淵明一口回絕了林東智，嚴肅的道：「干咱們這一行，不光要有魄力，還得有腦子。如果腦子不靈光，這一行他干不長久，懂嗎？」

林東智若有所思，又挺無語的道：「你別在這拐彎抹角的損我弟昂，我就覺得我弟挺聰明的……」

「不是，你啥時候瞎的啊？」方淵明錯愕的看着林東智，崩潰的道：「那孩子連語文老師和體育老師都分不清楚，能他媽聰明到哪去？」

林東智沉思了幾秒，咬着牙道：「算你有理！」

「……你沒啥事少和東征在一塊呆，就算是親兄弟也得保持點距離，我瞅你最近好像也有點要傻的節奏。」

「別沒完沒了的昂，小心造反好哇？」

「滾滾滾，趕緊滾。」

……

七座的金杯麵包車緩緩的停在和平街某衚衕口，林東征撇了一眼陰暗潮濕的衚衕，挺無語的對我說：「你就住在這裏面啊？能行嗎，連個路燈都沒有。」

「有個屋能遮風避雨，有個床能睡覺就行了唄，你還當它是個家啊？」我叼着煙打開車門，隨意一笑，然後下了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