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最高處》[人間最高處] - 第一卷 人間棲客 第二十三章 不知道(2)

條。」
還沒等女子開口,季焣又問道:「霜瀾,劉景濁哪兒去了?」
原來這位女子叫做霜瀾。
霜瀾開口道:「你還是回去歇着吧,劉公子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乖乖看戲就是了。」
季焣雖然疑惑,卻也沒多問,扭頭兒就走了。
這位長相不算太過驚艷的霜瀾姑娘,獨身登上魚雁樓三樓,手扶欄杆,將下巴托在手背,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會這麼有意思。」
今日已經有不少鄰國使節趕到,恭賀青泥國長公主大婚。
要是之前,這些個相鄰小國,壓根兒都不搭理青泥國。
可現在不一樣了,消失幾十年的國師也不曉得從哪兒冒了出來,境界一躍到了第八境,誰敢不來?
在他們看來,得虧鍊氣士不能干涉兩國爭鬥,若不然的話,青泥墨漯兩國若是再起兵禍,誰佔便宜還真不好說呢。
最讓人沒想到的,是那玥谷居然都派人來了,而且來的還是那位手中權柄不小的掌律祖師。
禮部接待處,「覃召羽」與池媵遞上拜貼與禮物,自個兒尋了一處客棧住了進去。
路上池媵就在問:「是不是能見着背劍的那位先生?」
青泥城中雨過天晴,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起紅布,甚至連巡城兵卒的佩刀,都是用紅布包起來的,喜慶極了。
可皇城中的諸司衙門,卻都是死氣沉沉的。
特別是兵部,從昨夜起就接連收到急報,至少有三十萬府軍已經在城外五十里紮營,左右驍衛更是已經接管了京畿防衛。至少有四位大將軍聯名上奏,奏摺裏面也沒旁的,說來說去是一句羅杵殺不得。
其實此時此刻,皇城裡的官老爺們,已經不求有情人終成眷屬,只求能保羅杵不死。
宮城之內,就在御書房中,少年皇帝將桌上摞起極高的奏摺一股腦掃落,甚至將桌子都一腳踹翻。
下方跪着三省主事,可以說青泥國權柄最大的三個人,都跪在這裡,只為保羅杵一命。
魏宏氣的渾身顫抖,將三人挨個兒踹翻,氣急敗壞道:「羅杵羅杵,一連數日,一睜眼就是保羅杵的奏摺,你們當真是要造反嗎?朕今日把話撂在這兒,羅杵非殺不可!長公主非嫁不可!若是有人膽敢再求情,即便是季焣親自來此,朕也要斬了他!都給我滾!」
中書令是個五十上下的老人,他顫顫巍巍起身,並指朝着魏宏,大罵道:「昏君!你……你是要將我青泥基業毀於一旦啊!」
話音剛落,這位老丞相直挺挺背了過去。
黃門侍中趕忙接住中書令,苦笑不止。
魏宏也猛然癱坐在地,王冕都險些墜地。
少年皇帝有氣無力道:「愣着作甚,送去太醫院啊!」
待人都走光了,魏宏輕輕摘掉頭頂王冕,冕下有一塊兒拳頭大小的地方,一根兒頭髮都沒有。
很難想像,一個十五六的少年人,已經謝頂了。
他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賭的有些大了?」
一位紫衣女子憑空出現,沉聲道:「陛下,余櫝少主讓我來問問,長公主今日是不是得住到宮外了?」
魏宏緩緩抬頭,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朕妥協至此,他余櫝連一個晚上都忍不了嗎?姚小鳳,你是青泥的國師吧?」
姚小鳳點點頭,輕聲道:「那就明日從宮中起轎吧,還有,回稟陛下,姚小鳳死也是青泥國的鬼。」
離開宮城之後,姚小鳳總覺得哪裡不對,那個紈絝少年,頭一次像一個皇帝了。她甚至有些感嘆,倘若一開始他就這樣該多好?
老書生總說是姚小鳳教壞了魏宏,可她姚小鳳,攏共才進過幾次宮。
有人答覆了魏宏一句:「相比司馬祿洮,我更願意相信你會是個好皇帝。」
魏宏一愣,苦笑道:「為什麼?」
那人又說道:「因為我喜歡四個字,另外又願意相信四個字。一個是人定勝天,一個是莫向外求。」
魏宏苦笑一聲,長嘆道:「多謝了,還望你能護住我青泥百姓啊!」
與此同時,城中一處宅子,是那位國師弟子住所,其實就是國師府邸,明日大婚就是在此地舉行。
余櫝斜靠在藤椅上,看着不遠處掛的一襲紅衣,笑的合不攏嘴。
只要明日洞房之後,我便可藉此機緣直上第七樓,說不定還能一鼓作氣衝到第八真境呢。
他沒忍住說道:「多年謀劃,終於不用熬着了。」
一道黑衣身影推門進去,這人一身黑袍,把自個兒包的嚴嚴實實的。
黑衣人冷聲道:「等着魏薇長大,很辛苦?」
余櫝冷笑一聲:「毛先生就不必損我了吧?我是真小人,你是偽君子,咱們倆半斤八兩。而且,我只是要一個女子的身子,毛先生要的,是十幾萬活生生的命啊!」
黑衣人沉默片刻,冷聲道:「只要能救回我妻兒,即便被人挫骨揚灰,我也不皺眉頭,更何況只是個殺生罵名了。」
余櫝笑了笑,淡然道:「還真是好丈夫,好父親。」
黑衣人往前走了幾步,輕聲道:「我倒是好奇,你們蓌山是打哪兒弄來的登樓大妖?如此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就不怕龍丘家事後清算?」
余櫝咧嘴一笑,「這就不是毛先生該想的了。」
已近黃昏,兩個背劍的年輕人返回客棧,進了同一間屋子,再沒出來。
那座國師府邸,有人樂開了花兒。
原來龍丘家的大小姐,也沒有多矜持嘛!
可就在皇城上空雲海,劉景濁倚着一塊兒雲朵,看夕陽西下。龍丘棠溪則是跑來跑去將幾種顏色的雲朵拼湊成了一塊兒,然後坐在上方,晃蕩着雙腿。
龍丘棠溪詢問道:「這種替身符,很值錢的吧?」
劉景濁點點頭,開口道:「青椋山幾座次峰,其中遲暮峰善武道拳法,笑雪峰善符籙陣法,落冰潭擅長的是雷法與煉丹。我那四張符籙,是笑雪峰主留給我的,若是拿去兜售,起碼三枚泉兒起步。」
只需要已自身精血為引子,便能以心神控制的兩道符籙分身,要三枚泉兒,一點兒都不多。
不過這符籙只有一天的功效,且沒法兒擁有本體修為。
龍丘棠溪又問道:「那你是怎麼把羅杵跟魏薇變得與我們氣息一模一樣?天牢中的那道符籙分身與皇宮的符籙分身,明明用的是我們的精血,又怎麼能成他們二人容貌氣息的?」
劉景濁微微一笑,解釋道:「原本我是這麼打算的,我們兩人親自去替換他們,兩道符籙分身來代替我們,然後把羅杵跟魏薇放進我這小天地當中。只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些非禮勿視了。結果玥谷派來了三葉叔,我就讓他幫忙動了手腳。」
頓了頓,劉景濁說道:「姚放牛一時半會兒是來不了的,估計還得等兩天,不過徐瑤已經到了櫻江。百節這傢伙,在幫我盯着國師府,我們兩個現在就是等着,順便護着魏宏,等羅杵與魏薇那邊兒一結束,估計那位蓌山少主就要狗急跳牆了。不過到時候仙府開門,他怕是來不及發脾氣,得趕緊去搶奪剩餘機緣。直到現在,大多事情都已經撥雲見日,謎底揭曉了,唯獨為何要挑起兩國兵禍,我怎麼都想不明白。」
龍丘棠溪拍了拍額頭,嘟囔道:「這也忒傷腦筋了,你是很早就想到要這麼做了?」
劉景濁搖搖頭,「不是,與他們三個馬車上交談之後才想到的。魏宏答應我明日之前能讓蓌山打消疑慮,我答應他護他姐姐與青泥國周全,魏薇是門戶也是鑰匙,她與羅杵將會是最大的受益者。自此以後,青泥國將會是景煬與青椋山的盟友,日後我只要開口,羅杵與魏薇就要入我青椋山譜牒。」
其實龍丘棠溪知道,劉景濁對那報酬興趣不大的。要等魏薇與羅杵真正成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劉景濁轉過頭,輕聲道:「你確定要進去?」
龍丘棠溪咧嘴一笑,「劍侍都要去,我這個當主人的不去,能行嗎?」
戌時前後,一位錦衣青年出了國師府邸,瞬身去往皇宮。
緊接着便聽到余櫝一陣怒吼,可已經來不及了。
羅杵魏薇已然圓房,仙府大門即將開啟。
余櫝氣的渾身顫抖,誰想的到,明日大婚,今日卻給人截胡了。
方才還是晴空萬里的天幕,只一個轉眼時間便雷聲轟鳴,烏雲密布。
一扇碩大門戶憑空出現,就懸浮在皇城上空。
兩道劍光率先鑽入門戶,隨後便是余櫝與那位黑衣毛先生。還有數道身影,都不知道是自何處來的。
青泥城外數十里,有個年輕道士蹲在路邊兒烤着魚,可他忽然被一股子巨力吸扯,直直往青泥城去。
有個正在敲擊鐵氈的大髯漢子,猛然抬頭,隨後氣勢一變,衝天而起。
魚雁樓上,霜瀾大笑不止,連她都被驚到了。
這麼說來,蓌山不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姚小鳳眉頭緊鎖,一個瞬身到了宮城。
她皺着眉頭問道:「陛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少年皇帝又哭又笑的,猛然站起身,開口道:「煩勞國師去一趟北疆,把羅將軍的家人接回來,他們被我藏在山中,都活的好好的。」
姚小鳳心中一驚,皺眉道:「那死在流放路上的那些人?」
魏宏咧嘴笑道:「百餘死囚犯而已。」
魏宏看向姚小鳳,眯眼道:「木已成舟,我把蓌山已經得罪透了,接下來國師作何選擇?」
姚小鳳苦笑道:「還能如何,拚死護我青泥國。」
這位國師大人死活沒想到,瞧着暴戾昏聵的少年皇帝,居然自個兒下了一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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