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時樂顏，心像被尖刀絞碎一樣。
為什麼？
為什麼她突然就要攤牌？
巨大的恐慌席捲了傅君臨，他倏地明白，時樂顏要把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捅破，是要徹底地和他劃清界限。
「檸檸，你怎麼……」「是，我根本就沒失憶，我都是騙你的。」
時樂顏打斷他的欲言又止，「原本我以為這樣可以讓你遠離我，但是現在看來我錯了。」
「你不但沒有離開我的生活，反而插手更多，傅君臨，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傅君臨渾身一頓，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時樂顏猜的一點不差，他說不出來。
她有些譏誚地笑了下：「說不出來？
那我替你說。」
「因為你在我死後知道我得了抑鬱症，知道我和你離婚後過的並不好，所以你對我的死感覺到愧疚，想要彌補我。
但是傅君臨，你沒必要這麼做。」
「我們早就結束了，從我們離婚的那一天起，我們就沒有一點關係了。
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不虧欠我，不需要彌補我，我也不會糾纏你。」
時樂顏知道傅君臨聽得清清楚楚，可她還是看着他的眼睛，重複道：「聽見了嗎，傅君臨，我們沒關係了，你不要再管我的事。」
斷就該斷乾淨，不管是二十幾年的相識，還是八年的婚姻。
唐圍那麼安靜，卻讓傅君臨懷疑正在下一場暴雨，有窸窸窣窣聲傳進耳朵，一種類似耳鳴的生理反應。
傅君臨的手指瑟縮了一下，彷彿那是他全身上下此刻唯一能動的地方了。
許久，他才開口，聲音有點啞：「我不是覺得愧疚。」
「你是。」
時樂顏很篤定。
不然還能因為什麼呢？
他們曾經的婚姻就像是一片荒原，只有時樂顏在努力灌溉，靠着偶爾的海市蜃樓來自我寬慰。
可荒原就是荒原，一個人永遠不可能讓它變成綠洲。
那種日漸慘敗的感覺，真的太不妙，太無奈了。
時樂顏剛說完，手機就響了。
她看了傅君臨一眼，接起電話，人也跟着轉身離開：「沈尋，怎麼了？」
「我有點事現在不在酒店……」她邊講電話便離開，沒再回頭。
只是眼眶莫名有些酸澀，時樂顏眨眨眼，視線還是清晰的。
傅君臨看着她一點點走遠，沒有上前挽留，就那樣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屋子裡沒開燈，他一直站在黑暗裡。
要是時樂顏再往前一步，一定能看清他眼下烏黑的眼圈和滿是血絲的眼眶。
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背影，傅君臨才關上門。
坐在冰冷的沙發上，他像是這一刻才終於回過神，時樂顏剛才說了什麼？
「傅君臨，我們沒關係了，你不要再管我的事。」
胸口徹底空了，嚴重的墜落感，有什麼沉到了底。
傅君臨喉嚨滾動，皺起眉，半晌才喘出一口氣。
他想起自己曾因為學校的事晚歸，累得直接躺在沙發上睡着，醒來後發現時樂顏守在自己身邊，他的頭在她的腿上。
時樂顏摸摸他的臉，眼中滿是心疼：「我等下給你熱杯牛奶好不好？」
傅君臨臉上一片涼意，他伸手去摸，全是眼淚。
原來……他真的失去了一切。
第三十九章傅君臨一夜沒睡，第二天早上被顧母叫回了家中。
進門時父母在吃午飯，他沒說什麼，拉開椅子坐下。
顧母擱下筷子問：「阿衍，你這幾天……還好嗎？」
傅君臨剛要開口，顧父看了顧母一眼，示意她別再問下去。
「我挺好的。」
夫妻倆對視一眼，顧母眼中的擔心怎麼都遮不住。
怕她再說什麼，顧父讓她上了樓，然後喝了口茶慢慢說：「阿衍，自從你出了車禍之後，你媽一直為你憂心，你這麼大了，不是不懂事。
我現在就是想問問，你到底怎麼想的？」
傅君臨垂着眼，好久沒回話。
他盯着桌上那盤蝦仁滑蛋，想起那是時樂顏最喜歡吃的菜，她做的也很好，每次都不會讓雞蛋燒焦。
「我只想把虧欠檸檸的彌補給她，用什麼方式都行。」
顧父微微皺了下眉：「但是檸檸那孩子，不一定會接受，你還能硬給嗎？」
傅君臨彷彿被卡住喉嚨，什麼都說不出。
是啊，她不接受，他還能強迫她收下嗎？
沉默半晌，顧父嘆了口氣：「和檸檸好好淡淡，別再讓你媽擔心，至於……哎，你自己看着辦。」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但父子倆清楚的很。
傅君臨起身拉開椅子，朝顧父點了下頭：「我知道，爸。
您放心，多照顧好我媽。」
離開老宅，站在門口，傅君臨卻覺得迷茫。
好好談談？
他和時樂顏……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好好談談了嗎？
另一邊，時樂顏從劇組走出來，坐上停在路邊的車。
沈尋轉頭看她，微微凝着眉：「決定好了？」
「決定好了。」
時樂顏淡聲回答，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既然是他安排的，我寧願不拍這個電影。」
昨天在回家之後，她就告訴了沈尋和沈駱，她和傅君臨攤牌的事情。
聽完，沈駱就激動地歡呼：「太好了檸檸姐，我就說你剛開始就該這樣做，還給了傅君臨糾纏你這麼久的機會，太不值得了。」
今天時樂顏就去和吳茜還有導演說清楚，這個劇本不拍了。
不是靠自己拿到的東西，她不要。
沈尋憐惜地看了她一眼，安慰：「既然已經決定好，就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
晚上沈駱生日，你開心點。」
時樂顏點了點頭，沒說話。
晚上到餐廳，沈駱在小蛋糕被送上來後就真誠地看向時樂顏：「檸檸姐，我的生日願望是，你可以擁有一個自由的，充滿愛的新生活！」
「那個渣男背叛了你不要緊，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男人的。」
說著，他看了沈尋一眼，「是吧哥？」
沈尋毫不客氣地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再胡說八道我就讓你沒有下一個生日。」
一頓晚飯吃完，沈駱喝多了。
他覺得時樂顏和傅君臨徹底攤牌之後，那最有機會的人就是沈尋了。
他甚至已經在腦海里幻想了一下兩人在一起的場景。
三人打了輛車回家，沈駱爛泥似的掛在沈尋身上。
時樂顏低頭在包里找鑰匙，一抬頭，看見有個人站在樓底下。
是傅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