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修長，俊眼流轉，唇角掛着平易近人的微笑，端的是溫文爾雅，貴氣天成！皮相倒是不錯！只是撕下這層皮，裡頭的心肝卻黑到家了！心頭恨意翻滾，顧韶音的眸光越發冰冷，恨不得跳下馬車，一刀結果了燕澤！衛閑皺眉，驅馬上前，擋住顧韶音的目光，冷眼盯着事態發展。見燕澤四下拱手，一番場面話之後，親自將撞傷的嚴姓小吏扶上馬車，贏得一片叫好聲後，自己翻身上馬，看樣子是要去皇宮請命。衛閑扭頭對官桂說了一句「將人好生安頓」，調轉馬頭，換了條路，騎快馬去了。燕澤也打馬走了，城門口沒了熱鬧，恢復通行，一時間行人如織，車馬如龍，人聲鼎沸，嘈雜不已！顧韶音想着心事，柔澈卻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掀了帘子，四下張望，只見街上房屋規整，店鋪鱗次櫛比，熱鬧繁華，遠非西北可比！這就是大乾的帝都！柔澈目露神往，忽地想起一些往事，眼中恨意頓生！如此京城，如此盛景，當年本該是娘親……不料一切，都被仇人從娘親手中生生奪走，那個人享盡榮華富貴，娘親卻……柔澈恨意昭昭，顧韶音看着京城風物，一時也感慨萬千！說起來，上一世她初入京城，到以命搏命，其間不過兩三年光景！然而這兩三年，拜燕澤所賜，日日煎熬，月月難過，長如半世，漫長熬人！燕澤！我已歸來！上一世你欠我的，這一世百倍討還！「篤篤篤！」馬車駛進道政坊，將將停在衛府門口，府門便被打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管家佝着身子迎了出來。「少主子回來啦？」官桂眼睛一轉，一拍腦門道：「哎呦，主子的披風還在奴才這兒呢，奴才得趕緊送過去……」說著，快馬揚鞭，一騎絕塵去了。鴻詹一愣，繼而罵道：「不着四六的東西！看回來不扒了你的皮！」說罷，往眾人的馬上瞧了瞧，見空空如也，不由氣道：「你們幾個也不成器，出去了一趟，連只兔子都沒打到，今兒個的晚飯都別吃了……」趕車的張小六傻眼了，「哎！鴻管家……」馬車裡頭還有人呢！鴻詹哪裡肯理他，幾下就不見了人影，其他人面面相覷。「咋辦？」「誰知道！主子都安排給官桂了，官桂這臭小子……」「咱們府上就那幾個女人，林婆子管着人，要不交給她算了！」「只能這樣了！」馬車在垂花門口停下，不一會兒，一個面相刻薄的婆子掀了帘子，冷眉冷眼地在顧韶音和柔澈身上打了個轉，見他們衣衫破舊，形容狼狽，面上便生出幾分鄙夷。下了馬車，柔澈直接被留在了原地，林婆子領着顧韶音就要進二門。柔澈急了，連忙拽住顧韶音的袖子，「不住在一起嗎？」「呸！忒沒規矩！半大的小子也不害臊！」林婆子啐了一口，聲音尖銳難聽！顧韶音面上一冷，不客氣地道：「你們衛府的規矩倒是大！客人上門，連句話都不讓說！」「你算哪門子客人？」林婆子誇張一笑，「就算簽了賣身契，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衛府可不是憑着一張臉，就能興風作浪的地方！」顧韶音面上一黑，什麼賣身契？這婆子把她當成什麼人了？林婆子還在喋喋不休，「這年頭，一個賣身的都這麼大架子，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穿得跟個乞丐似的……」話說得分外難聽，柔澈忍無可忍，掄起拳頭砸了上去。顧韶音只拉住了半邊袖子，就見林婆子「哎呦」一聲大叫，捂着青了半邊的眼眶，順勢往地上一趟，尖聲喊道：「殺人啦！殺人啦……」門裡門外瞬間湧來不少人，圍在垂花門口看熱鬧，卻無人上前扶林婆子一把。張小六摸着腦袋疑道：「林婆子你咋躺地上了？不是讓你將人領進去嗎？」「哎呦！賣身的小畜生打人啦！還有沒有天理了？二少爺呢？快來給老奴做主啊……」張小六一愣，怒道：「誰告訴你他們賣身了？」林婆子理直氣壯道：「不是你說少爺帶了兩個人，讓我安排着住下嗎？」張小六都快被氣笑了，再看顧韶音和柔澈的穿着，一時倒是明白了兩分！這林婆子慣愛捧高踩低，盡做些討人嫌的事，因着是西府的那位安排進來的，主子懶得搭理，倒讓這林婆子越發囂張了。「你真是……等着主子回來挨罰吧！」張小六懶得多說，忙給顧韶音和柔澈致歉，又見不遠處一個身姿板正的中年婦人恰好轉過迴廊，連忙喊道：「閔娘子別走，求您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