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瓔秦韞》[容瓔秦韞] - 第10章
容瓔剛剛被秦韞放過,還不等閉眼歇一歇,外頭更鼓就響了第三遍,她渾身一個激靈,連忙起身,十分倉皇的下了龍床。
因為稍慢一步,就會被這個翻臉無情的狗皇帝一腳踹下去。
秦韞從來不允許她在龍床上過夜,哪怕是她被累的站都站不穩的時候。
她隨手往身上披了件衣裳,咬着牙在滿天雷霆里打開了殿門,腳步頓了好一會兒才往外走。
她怕這樣彷彿連天都能劈開的雷霆,可這深宮裡,沒有人會在意她怕什麼。
她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跑,到了半路才發現剛才走的太急,家傳的玉佩落下了,她只得折返,卻剛到門口就聽見細碎的說話聲隔着門板傳了過來。
是值夜的宮婢——
「今天容瓔姑姑又侍寢了。」
「有什麼好羨慕的?還不是用完了就被攆下了龍床。」
「可要是有了子嗣……」
「子嗣?她是罪奴出身,當初在牢里的時候身子就壞了,這輩子都別想生了。」
「怪不得,我就說這天天侍寢怎麼就一點動靜也沒有,原來是個下不了蛋的,白瞎了皇上的喜歡……啊!」
她忽然一聲驚叫,是外頭一陣電閃雷鳴,將容瓔的影子投射在了門板上,嚇住了她未盡的話。
容瓔抬手開了門,面無表情的看着兩個嚼舌頭的宮女,聲音冷淡又威嚴:「掌嘴。」
兩個宮人雖然背着人的時候什麼都敢說,可對上容瓔到底還是膽怯,猶豫片刻抬手「**」的扇起了自己的巴掌。
她們年紀不大,臉皮薄嫩,不多時兩頰就腫了,容瓔這才淡淡的喊了停,宮女們低着頭話都不敢說。
「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嚼舌根,舌頭就不用留着了。」
「是。」
「下去吧。」
兩個宮女連滾帶爬的走了,容瓔深吸一口氣,臉色在閃電映照下,白慘慘的毫無血色。
那兩個宮女其實說錯了,秦韞以前或許還喜歡她,但自從五年前她毀婚另嫁之後,他對她就只剩了仇恨,背叛的仇恨。
她嘆了口氣,放輕腳步進了內殿,摸着黑尋到了自己的玉佩,然後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卻只是去了偏殿,因為第二天她還得伺候秦韞起身。
可大約是這一宿被折騰的太厲害——秦韞前兩天出了一趟宮,昨天才回來,每每這時候,他總會把她折騰的十分厲害。
總之,等她再睜開眼睛時,比往日遲了不少,她連忙換了衣裳趕去正殿伺候,一進門卻瞧見秦韞已經穿戴齊整,大太監蔡添喜正給他系腰帶,兩個腫着臉的丫頭就捧着茶盞佩飾候在旁邊。
容瓔上前選了塊玉佩給他系在腰間,卻不等系好,手就被抓住了。
秦韞因為常年握筆而帶着薄繭的手一下一下摸索着她的手背,姿態親近而曖昧:「今日怎麼來遲了?」
他聲音裡帶着晨起時特有的沙啞慵懶,頗有些撩人,身邊候着的丫頭都紅了臉,容瓔眼底卻毫無波瀾。
這種語氣她已經聽習慣了,也清楚的很,不管這聲音聽着多撩人,他都不會有半分要撩撥自己的意思。
「奴婢一時懶散,皇上恕罪。」
秦韞笑了一聲,再開口時已經不見了方才的慵懶,清凌凌的有些像深秋里料峭的晨風。
「懶散?朕還以為你是發作人發作累了。」
容瓔一頓,垂眼掃過兩個端着茶盞的宮女,意有所指:「是有人來皇上面前告狀了?」
她聲音裡帶着涼意,兩個宮女大約是聽出來了,瑟縮了一下肩膀,抖得茶盞都有些端不穩。
秦韞嘖了一聲:「臉腫成這樣,還需要人告狀?」
事實如何他不肯說,容瓔也不能逼他,只當是信了,抽出手繼續給他系玉佩,隨口解釋了一句:「奴婢只是教他們一些規矩。」
「規矩?」
秦韞又笑了一聲,聲音卻陡然冷了下去:「你這樣毀婚另嫁的人,也知道規矩?」
容瓔身體陡然一僵,她和秦韞曾經是有過婚約的,那時候他還沒有被皇家認回來,還是蕭家的養子。只是當年發生了一些事,讓她不得不毀了婚約,轉而應了齊王的提親,但誰都沒想到齊王奪嫡功敗,謝家也被牽連,舉家流放滇南。
原本她也該去那艱苦之地的,卻在半路上被秦韞招進了宮,成了這乾元宮的掌事女官。
她低下頭,無意識攥緊了手:「我當初悔婚是因為……」
「你跟誰我呢?」
秦韞打斷了她的話,狹長的丹鳳眼裡都是冷光,每每容瓔要解釋當年的事,他的情緒就會變得十分惡劣。
「你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嗎?」
容瓔苦笑,悔婚的事秦韞不肯聽她解釋,固執地認為她當年另嫁是看不上他的出身,如今對身份就格外計較。
她心裏一嘆,雙膝觸地,姿態恭謹:「奴婢不敢。」
秦韞哂了一聲:「不敢最好……既然容瓔姑姑如此懂規矩,那朕問你,主子面前失言,該如何處置?」
他語氣輕淡,彷彿只是隨口一問,可容瓔知道他並不是會和旁人說廢話的人,尤其是自己。
他這句話說出來,就是要為難她的。
她又看了一眼兩個腫着臉的宮女,指甲一點點摳進掌心:「皇上是在為她們鳴不平嗎?」
秦韞扯了下嘴角,臉龐被跳動的燭火映得忽明忽暗,莫名透着冷酷:「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若不是,又何必要當著兩個宮女的面發難。
容瓔輕閉了下眼睛,片刻後忽地抬手,清脆的兩聲巴掌聲回蕩在安靜的乾元殿里,聽得秦韞猛地攥緊了手。
「皇上,可以了嗎?」
第2章 張嘴,給朕喊
容瓔停下手,嘴角已經腫了起來,她垂着頭看不見秦韞的臉色,只等了很久才聽見他冷硬的聲音響起來:「滾下去。」
她起身,冒着磅礴的大雨出了乾元殿,臉頰火辣辣地疼,她能想像得到剛才的事傳出去,她會聽到什麼樣的風言風語。
可自從謝家獲罪,她這貴女淪為宮婢,嘲諷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只要秦韞能如他所說,會在出完氣之後,讓她如同尋常宮婢一般,二十五歲出宮,去滇南尋她家人。
她回了偏殿,卻沒歇着,因為一散朝就是秦韞的封妃大典,他年歲不小,可後宮除了兩個擺設似的貴人,就再沒了后妃。
就這兩位,還不是登基後選的,而是秦韞剛被認回皇家時,當時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賞的側室。
可說是側室,卻並不招秦韞喜歡,至今也還是完璧身。
大約是因此,朝臣們實在是按捺不住,開春後聯名上書要求秦韞立後,他沒答應,與朝臣們幾番僵持,最後還是退了一步,從王竇蕭荀四大世家裡各選了一個女兒,封了名號,賜了宮殿,等時辰一到,人就會一起進宮。
到時候宮裡應該就會熱鬧起來了,秦韞應該也不會日日折騰她了……
容瓔輕嘆了口氣,摁了摁酸疼的胸口,眼底閃過苦澀。
她如今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秦韞處理好後宮的事。
皇帝沒有大婚,後宮自然無主,所以新妃入宮的事最後落到了她頭上。
都是出自世家的閨秀,哪個都不好偏頗,可偏偏秦韞給的封號等級不一樣,不管她怎麼仔細,有規制擺着,她都是註定要得罪人的。
若說秦韞不是故意為難,她實在不相信。
可秦韞處處刁難她不奇怪,畢竟他召她進宮,就是為了報復她當年的悔婚另嫁,但在這件事上給她穿小鞋,卻的確有些出乎意料。
她既沒有在封妃這件事上多嘴,也沒有出什麼幺蛾子阻攔,甚至還十分體貼細緻的選了四處距離乾元殿近,景緻又好的宮殿出來,實在不知道又是哪裡得罪了他。
大約是抽風了吧。
她嘆了口氣,按照這些小姐們的喜好安排了伺候的宮人和擺設,又讓尚宮局分別派了人過去守着,主子們有何處不滿意,就按照她們的意思去改。
等將這些事情安排妥當,她才喊了小太監去給自己抬熱水,衣裳一脫,渾身青紫的痕迹頗有些觸目驚心。
秦韞以往在床榻上也很放肆,但昨天尤其不知收斂,饒是容瓔一向嘴硬,昨天也沒能忍住求了饒,只是並沒有什麼用處。
她從鏡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就見鎖骨處的牙印紅的彷彿要滲血了一樣,她抬手碰了一下,細細麻麻的痛楚湧上來,她嘶了一聲,連忙抬腳進了浴桶。
傷口碰了熱水,越發難忍,她皺起眉頭,許久才勉強適應了這感受,簡單清洗後起身穿戴好了衣裳。
身為宮人,即便疲憊的要死,也是不能擅自歇着的,哪怕主子不在。
她還得回乾元宮去候着。
巳時小太監來了消息,說秦韞封妃大典後就去了御書房,還留了朝臣用膳,這是暫時不會回來的意思。
容瓔這才鬆了口氣,將宮人打發下去,靠在矮榻上打了個盹。
卻沒多久就被外頭的熱鬧驚醒了,是秦韞給新妃們賜下了大批的珍寶。
腳步聲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是肉眼可見的體面。
她扯了下嘴角,伏在軟塌上沒動,莫名的怠惰湧上來,讓她提不起精神來去忙旁的事情。
秦韞鬧這麼大動靜,大約是很喜歡這些新面孔的,今天晚上她怕是不好出現在寢殿里了。
她這般想着,也就這般做了。
晚上秦韞回宮用膳,她服侍他換了衣裳就識趣的要退下去,卻被人一抓手腕,扔上了龍床。
她疼的皺起眉頭,卻不等悶哼聲出口,身上就壓了個人。
秦韞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怎麼?巴不得朕寵幸旁人?」
這話問的……
容瓔搖頭:「您要寵幸誰,豈是奴婢能置喙的?」
秦韞不開口,只懲罰似的低頭在她本就沒好的鎖骨上又咬了一口,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之前的牙印上,疼的容瓔整個人都綳了起來。
「皇上……」
似是聽出了她聲音裡帶着求饒,秦韞鬆了口,安撫似的舔了兩下:「知道自己不能做主就好……」
話音落下,他陡然又咬了下來,只是換了個位置,力道卻比剛才更重,容瓔不自覺抓緊了他的龍袍,力道大的整團布料都皺了起來。
半晌男人才鬆了口,力道粗暴的將她的衣裳撕開,聲音沉沉的:「……但這句話,朕現在不想聽。」
床帳子被扯下來,蔡添喜一見這架勢就知道今天這是不會宣召新妃了,連忙將宮人都攆出去給各宮報信,自己則守在了門外。
容瓔在床榻上一向是十分安靜的,可今天秦韞顯然並不想讓她如願,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隔着門板傳出來——
「張嘴,給朕喊。」
「……」
「不想出宮去滇南了?」
咬出牙印的櫻唇被迫鬆開,聲音沙啞:「皇上,皇上……」
「喊這個沒用,求朕。」
「……」
「聽不懂?」
施加在身上的力道陡然加重,容瓔抓緊身側的被子,顫抖出聲:「求你……」
「你就是這麼求人的?」秦韞一扯嘴角,聲音倏地冷沉,「毫無誠意,老實受着!」
屋子裡的動靜嘈雜起來,蔡添喜低眉斂目,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直到月上中天,後殿里要了熱水,他才連忙喊了內侍進去伺候。
後殿里熱鬧了起來,正殿門口容瓔卻孤身一人扶着門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秦韞不知道發的什麼瘋,比之昨天更兇悍,一天兩夜沒能休息好,她雙腿發軟,邁過門檻的時候,腳下一絆,直愣愣地就往地上栽。
斜刺里,一隻手伸過來扶住了她。
她抬眼看過去,就見蔡添喜站在門外。
「……多謝公公。」
蔡添喜扶着她出了門,無聲地嘆了口氣:「姑娘不該爭這一時之氣,今日將皇上留在了乾元殿,往後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過了。」
容瓔忍不住苦笑,哪裡是她把秦韞留下的,分明是他自己不想去宣召新妃。
可外人不會這麼想,他們只知道在這新妃入宮,誰都等着拿下頭彩的時候,她霸佔了龍床,狠狠打了新妃的臉。
她可以想見,明天天一亮,她會被這四位主子如何痛恨,大約真的是眼中釘肉中刺了。
第3章 找上門來
許是這兩天秦韞折騰的太厲害,也或許是擔心往後的日子怎麼過,總之這一宿容瓔翻來覆去沒能睡好,第二天一睜眼,腦袋就昏昏沉沉地疼了起來。
她強撐着坐起來,一抬眼卻瞧見窗外天色大亮,早朝的時辰怕是都過了。
她忙不迭下了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順手拿了衣裳往身上套,邊跑邊喊伺候她的小宮女:「秀秀?人呢?怎麼不喊我?皇上晨起誰伺候的?可是去早朝了?他……」
她話音突兀地頓住,因為一道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外殿,姿態閑適又隨意地翻着架子上的書。
他顯然是已經下了早朝,着一身玄黑綉金線的常服,帝王的威嚴少了些,卻越發鋒利冷淡。
「皇上?」
她回神後連忙行禮:「奴婢太過懶散,請皇上責罰。」
秦韞由着她半蹲着,等看完了手裡那一頁書才漫不經心開口:「過來。」
容瓔不敢遲疑,垂着頭慢慢走到他身邊,額間卻被貼了一隻熱燙的大手。
她一怔,忍不住抬眼看了過去。
「誰准你直視朕?」
秦韞陡然開口,手也自她額間抽走,臉色冷淡裡帶着煩躁。
容瓔垂下眼睛,心裏有些唾棄自己,明知道秦韞自從被皇家認回後就性情大變,她竟然還是會因為他偶爾的溫柔失態。
「是奴婢僭越了。」
秦韞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將手裡拿着的書遞到了過來:「雖說是世家貴女,可宮裡的規矩畢竟不一樣,容瓔姑娘能者多勞,就好好教教后妃們吧。」
容瓔僵住,拿着手裡那本宮規彷彿是一隻燙手山芋。
昨天的侍寢本就讓她成了眾矢之的,現在再做後宮之主才能做的事情,她怕不是要和這四位主子結成死仇。
她頭皮發麻:「皇上,封妃旨意發下後,各府都是派了教養嬤嬤過去的,主子們蕙質蘭心,應當不必……」
「朕的話,你聽不懂?」
秦韞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雖然聲音聽着仍舊是溫和的,可容瓔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絕,他一定會翻臉。
她無可奈何,只能嘆了口氣答應下來:「是,奴婢這就去。」
話音不等落下,秦韞已經轉身走了,頭都沒回一下。
容瓔揉着發疼的腦袋在椅子上坐下來,盯着那本宮規嘆氣,消失了一早晨的小宮女秀秀偷偷摸摸跑進來,一見容瓔起來了,登時嚇得一僵。
容瓔皺起眉頭:「做什麼去了?早晨為何沒喊我?」
小丫頭縮着脖子不敢抬頭:「是正殿那邊在找東西,奴婢就被喊過去幫忙了。」
容瓔的眉頭仍舊皺着:「你是我的人,正殿的人使喚你做什麼?ℨ?」
秀秀連忙跪下了:「姑姑,奴婢可沒撒謊,是皇上說要找從宮外帶回來的玉玲瓏賞給悅妃娘娘,又不知道放在了哪裡,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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