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裏江山》[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裏江山] - 烤馬鈴薯蘸鹽(二更合一14w營養液加...)

嬴小政對舅父的討厭,連睡前那一點點時間都沒能堅持過去。
朱襄只給他變了一個魔術,嬴小政就圍繞著朱襄,不斷低頭用戴着帽子的小腦袋拱著朱襄,讓朱襄再變一個。
朱襄變的魔術是最簡單的「珠子不見了」,只要手快,加一點視覺欺騙就能做到。
種田和出外勤都很無聊,朱襄跟着視頻學了很多奇怪的小把戲。給學生們講課的時候,他也會偶爾用這些小把戲吸引昏昏欲睡的學生們的注意力。
他課講得怎麽暫且不說,靠着這些小把戲,學生選課評分時都給了他高分,誇獎他活潑風趣長得帥。
「等政兒生辰的時候,舅父給政兒變個更厲害的!」朱襄笑眯眯地搓著外甥圓滾滾的小腦袋。
嬴小政抱住朱襄的腰腿:「一定!」
「一定。」朱襄一邊盤著外甥的小腦袋,一邊承諾。
小孩精力充沛,但精力耗盡的速度也非常快。嬴小政鬧了一會兒,就哈欠連天,被雪抱去睡覺。
李牧、蔡澤、朱襄年輕,決定再熬一會兒夜守歲。
剛吃了烤全羊不久,這三個大男人又餓了。他們換了個地方燃起篝火,一邊烤火一邊烤馬鈴薯。
男人們在一起時總會侃國家大事。三人從邯鄲聊到了北地匈奴,又聊到了其他六國。
朱襄在烤好的馬鈴薯上蘸了點鹽:「你們說,戰爭會結束嗎?」
蔡澤道:「只有天下一統,戰爭方可結束。」
李牧道:「反正我這一代人,戰爭恐怕難以結束。」
朱襄把馬鈴薯分給兩人:「如果我說在我們這一代,戰爭就會結束呢?」
蔡澤和李牧驚訝地看着幾乎不談論國家大事,什麽話題都會拐到種田上的朱襄。
蔡澤笑道:「怎麽,終於不藏拙了?說來聽聽?」
李牧好奇:「現在七國並立已經持續了幾百年,朱襄為何篤定戰亂會在我們這一代結束?是掐算嗎?」
朱襄搖頭:「不是掐算。戰亂已經讓平民的忍耐力到了極限。如果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以天下一統的目的舉起戰旗,抵擋天下一統的士氣一定會很低。雖然一個強大的將領可能會拖延天下一統的時間,但天下大勢不可阻擋。」
他看着兩人震驚的神情,無奈地搖搖頭:「就當我胡言亂語。在這個以貴族士子為主導的時代,說什麽民心所向,很像痴人誑語吧。」
蔡澤和李牧陷入沉思,沒有立刻回答。
烤馬鈴薯口感軟綿,加上一點點鹽就很美味。
其實……也不是很美味。烤馬鈴薯蘸鹽能有多美味?減肥餐都比這個好吃。好歹刷點油,撒點孜然花椒和辣椒粉。
朱襄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後世的美食,心中嘆氣。他真想把記憶力的美食都復刻出來,可是他不敢,怕名聲遠揚,被迫入宮。
「你的言論很有意思。」蔡澤最先回答,「以你的言論,庶民也可決定天下勝局嗎?」
李牧靜靜地打量著朱襄被火光照亮的臉。
「當打仗的不再是貴族的私兵,而是種地的農人時,庶民就已經可以決定天下勝局了。七國之中,哪個國家的庶民過得最好,戰鬥力就最強。」朱襄刨了刨火堆,道,「其實七國的庶民都過得不好,但總有人比其他人過得更差。這就是個比爛的世界。」
蔡澤問道:「為何你今日突然說起這個?」
朱襄心道,因為李牧馬上要去北邊打匈奴,而蔡澤已經決定入秦。他們這三人估計是最後一次聚在火堆旁吃烤馬鈴薯了。
「我只是想說,統一大勢不可擋,你們倆以後將要效忠不同的君上吧?如果遇到自己逆大勢的時候,別那麽高尚,儘力而為後,能跑就跑。等天下一統了,我們還要琢磨怎麽讓飽受摧殘的平民過得更好,還要吞並北邊繼續防備匈奴。」
朱襄把火堆刨旺:「能別死就別死,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
蔡澤驚愕,然後啞然失笑:「原來你是想說這個?你看我像是會與君上同死的人嗎?李將軍確實是。」
朱襄和蔡澤同時點頭:「沒錯,在誇你。」
李牧哭笑不得:「我……唉,為將者死戰是歸宿,我總不能丟下我的將士離開?不過朱襄說得有道理,現在打仗的勝負不僅在於將領,更在於士氣。對手下的兵好,他們才會為了將赴死。這一點我記住了。」
朱襄:「啊,哦。確實,戰死是沒辦法,如果不是戰死,而是哪個昏君要賜死你,你還是能跑就跑吧。投奔蔡澤就不錯,蔡澤一定很會自保。」
蔡澤一點都不臉紅:「嗯,我只求富貴,確實是你們中最會自保的人。」
朱襄指著自己:「不,我覺得我才是最會自保的人。我連富貴都不求,求富貴也要險中求啊。」
身為武將,李牧應該會厭惡這種怕死的人,但聽到兩位友人比較誰更能自保,他不僅沒有厭惡,還笑得停不下來。
「你們的話可不能被荀卿聽到,荀卿一定會生氣。」李牧順了順自己笑疼了的胸口。
蔡澤和朱襄對視一眼,各伸出一隻手把住李牧的肩膀:「如果荀子知道了今晚的事,一定是你告密!」
「哈哈哈哈,我才不會,別撓,我怕癢!」
火堆中柴火劈啪,冒出一串一串的火星子。
因此時曆法混亂,所以朱襄正在慶祝的春節,此時並沒有多少人慶祝。
村裏務農以夏曆為主,即正月初一為新年;姬姓諸侯國仍舊在過周曆,新年是十一月初一;秦國用顓頊歷,以十月為首,但十月仍舊是十月,不稱「正月」;其他諸侯國,用什麽曆法的都有。
趙國宮廷在十一月初一祭祖,農村民間則多在正月初一祭祖。官方祭祀不僅會驅趕大批庶民服徭役搭建祭台,祭祀時庶民也必須迴避。這樣錯開,也是庶民為了不撞上官方祭祀的智慧。
正月初一,朱襄挨家挨戶送煮好的馬鈴薯,既是贈送較為新奇的新年禮物,也用食物打消他們用閑置的荒地種植馬鈴薯的顧慮。
正月初二,嬴小政的生辰。朱襄做了甜豆沙,給嬴小政做了豆沙餡的壽桃。
嬴小政一手一個壽桃,左一口右一口,吃得嘴角都是豆沙。
朱襄想起始皇崽剛到家的時候,吃飯時都小心翼翼,吃一口就要舔一下嘴唇,吃完飯後小臉乾乾淨淨。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的小外甥吃飯越來越粗獷,越來越像是普通孩子,吃得滿嘴滿臉,變身成為花臉小狗的時候越來越多。
這就是孩子只要寵,就一定會寵得越來越頑皮嗎?
「這壽桃有意思。」藺贄從懷裏摸出一串珠子,「齊國產的東珠,政兒,把壽桃分給藺伯父,藺伯父用東珠和你換。」
嬴小政抬頭看着藺贄手中的東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啃了一半的壽桃,經過天人交戰,把吃過的壽桃塞到了藺贄的手中。
藺贄:「……你可以給我一個沒吃過的。」
「桌上還有那麽多壽桃,你非要去搶政兒吃過的嗎?」朱襄把東珠從藺贄手中搶過來,塞進嬴小政胸口的紅布口袋裏,「政兒,說謝謝藺伯父。」
嬴小政摸了摸胸口的紅布包:「謝謝藺伯父。」
「你就寵吧,遲早把你外甥寵壞。」藺贄也不嫌棄,直接把嬴小政啃了一半的壽桃塞進嘴裏,「好吃!」
「我把食譜寫給你,你回去讓你家廚子做,想吃多少做多少。」朱襄對藺贄身後的藺相如伸手,「藺老,藺翁,藺上卿,政兒的生辰禮呢?」
藺相如先摸出戒尺狠狠打了朱襄攤開的手心,才從懷裏拿出一卷書簡:「這是我讀《詩》的心得。你該學《詩》了。」
《詩》是春秋的外交辭令。外交官出訪他國的時候基本很少說直白的話,都是直接引用《詩》。《詩》就是外交黑話。
雖然戰國之後,外交官說話不再委婉,像藺相如這樣直接提着劍就要和對方君王拚命的外交官越來越多,但平時不涉及拚命的時候,《詩》在外交中的重要性仍舊很高。
這個時候說學《詩》,不是成為後世吟詩作對的大詩人的意思,而是從《詩》中學各國風俗、學外交辭令,是士必備的修養。
藺相如以出使秦國被趙國重用,他主學的就是外交。學《詩》的心得,完全可以成為他的家傳絕學了。
藺相如白了朱襄一眼:「我家沒有能讀懂《詩》的,你也讀不懂。不給政兒,留給我當陪葬品?」
朱襄道:「唉,藺禮太沒用了。看來只能我家政兒繼承藺老的衣缽。政兒,說謝謝藺翁!」
嬴小政試圖把書簡塞進紅布包裏:「謝謝藺翁。」
「這個塞不進去,我先幫你收著。」朱襄哭笑不得。
嬴小政提醒朱襄:「舅父,記得記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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