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陸景驍》[桑晚陸景驍] - 第4章

「甜甜!甜甜!」
黑色的車沿着道路往某處緩緩行駛着,阮母邊哭邊追着,嘶聲一遍遍喊着桑晚的名字。
在不穩的道路上,她猛地一摔,倒在了地上。
阮天翎和兩個醫生慌忙將她扶了起來。
透過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阮母看着載着桑晚的車漸漸遠去,仰天哭喊:「為什麼!為什麼!我已經把丈夫給你了!為什麼還要帶走我的女兒啊!」
僵在原地的陸景驍怔怔看着駛離隔離區的車子,緊縮的心泛着難忍的劇痛。
下一刻,他忽然朝一旁停着的車跑去,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開着車追了過去。
泛紅的眼中浸着點點淚水,陸景驍緊攥着方向盤,雙眸死死鎖住前面的車上。
此刻他的心早已成了一團亂麻。
明明說好的,等她回去兩個人好好聊聊,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
等車在另一個隔離區停下後,陸景驍慌亂地解開安全帶,朝已經被抬下來的桑晚衝去。
其中一個醫護人員一愣,忙上前攔住他。
「顧醫生!你冷靜一下,你現在不能接觸阮醫生!」
然而這樣的勸告並沒有讓陸景驍停下腳步。
以往的沉穩冷靜在此刻都好像消失了,他滿眼只剩下幾步外已經毫無聲息的桑晚。
「讓開!」
他厲聲斥道,額上頸部的青筋因為他的隱忍而凸起。
醫護人員紅了眼,絲毫不鬆手:「阮醫生犧牲了,我們都很難過,可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讓她乾乾淨淨的回家。」
一句話好像巨山壓垮了陸景驍,他雙腿一顫,險些跪倒。
他只能像其他人一樣,眼睜睜地看着桑晚被送去火化。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隔離區外站了許多當地的人。
他們聽從醫護人員的勸告,隔着兩臂距離四散站着,誰也沒有說話,只有低低的抽泣聲。
他們知道,有一個來自華國的女醫生為了他們犧牲了。
無言的注視便是他們送走這位英雄的最好方式。
大火中,灰燼如同柳絮四散飛着,陸景驍如同一個遊魂一般站在遠處,空洞的雙眼望着火焰中的人。
那片火像是燒進了他的腦中心裏,燃盡了桑晚最後的模樣。
阮母通紅的雙眼看着眼前慢慢消失的人,強彎起唇角:「甜甜,媽媽帶你回家。」
第十一章來不及告別

悲傷並不能給人鼓勵,只能讓人更加奮力朝希望邁進。
阮母和阮天翎帶着桑晚的骨灰回了國。
而陸景驍留了下來,只是整整三天,他都沒有合過眼。
他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奔走在各個隔離區,照看病人。
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為了讓疫情得到控制,救助更多的人,但只有主任知道他不僅僅是為了這個。
他是為了不讓自己停下來,不然那沒有盡頭的思念會毫不猶豫地奪去他所有的意志。
安全房內,主任看着陸景驍將渾身濕透的防護服脫下來,原以為他終於要歇會兒了,沒想到他又拿來一套新的防護服。
「少御。」主任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制止,「休息會兒吧,你都幾天沒睡了。」
陸景驍搖了搖頭,滿是血絲的眼中噙着幾許逃避。
他不敢睡。
他怕一閉眼就會看見桑晚最後的模樣。
他更怕從有她的夢中醒來卻仍舊要面對早已沒有她的世界。
深知陸景驍痛苦的主任紅了眼,忍淚勸道:「如果甜甜還在,看到你這樣她會傷心的。」
聞言,陸景驍眼眶一熱,攥着防護服的手緊了又緊。
如果桑晚還在,可早就沒了這個如果。
他扭過頭,擦去眼角的淚水:「我知道。」
主任看着他強忍心疼的模樣,嘆了口氣,也再說不出什麼勸慰的話,只能讓他一個人待會兒。
縱使已經告訴自己無數遍不能哭,陸景驍卻還是忍不住落下了淚。
他頹然地坐了下來,十指穿過略微凌亂的黑髮,無名指的戒指似乎跟着他的心一起發燙着。
他是醫生,見慣了生死離別,也習慣掩藏悲傷。
但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讓他難受。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後該怎麼面對空蕩的家,那個已經沒有桑晚的家……
一個月後。
疫苗雖然還沒有研製出來,但原為重度疫區的F區已經得到控制。
與此同時,安和醫院的醫療團隊也接到了撤離的消息。
每個醫護人員都不想走,因為這裡還有很多人沒有得到救治,可是卻又不得不聽從安排。
上直升機時,陸景驍下意識地轉過頭。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桑晚。
她穿着防護服,一雙溫暖的眸子望着他,溫柔地朝他揮了揮手,像是在做上回沒有做的告別。
「甜甜!」
陸景驍嘶聲喊了聲,想要抓住幾步外的人。
「顧醫生!」
同事一把抓住他的手,可聽見他叫出的名字後卻又忍不住**眼眶。
眨眼後,眼前的桑晚消失了。
陸景驍眼底的欣喜如燭火般熄滅,憔悴蒼白的臉上帶着無盡的落寞。
他不禁問自己,到底要多久,他才能接受桑晚已經死了的事實。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阮醫生已經回家了。」
陸景驍喃喃道:「是啊,她已經回家了……」
他後退了幾步,留戀地看着桑晚站過的地方。
艙門緩緩關上,這一次,陸景驍再也看不到目送他離開的人。
慢慢的,熱淚再次灌滿了他乾澀的眼眶,模糊了漸遠的地面。

第十二章葡萄糖

回到桐城已經是深夜。
陸景驍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安和醫院。
值夜班的護士醫生各自忙碌着,像是忘記了曾經在葯室工作的桑晚。
陸景驍強撐着精神,走進了辦公室。
然而在進門後,他腳步一滯,再也無法挪步。
桑晚曾工作過的位置上放着雛菊和百合,花圍繞的是她一張照片。
陸景驍喉間發緊,眼底泛起陣陣悲傷。
沒有人忘記桑晚,只是誰也不想去觸碰。
堪堪抬起沉重的腿,陸景驍走了過去,微顫的手忍不住將桑晚的照片拿了起來。
她眉眼彎彎,笑得如春日的陽光,溫暖燦爛。
然而這樣的笑容卻像燒紅的刀子刺進了陸景驍的心,痛的他緊咬着牙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急促的喘息讓他看起來像個垂危的病人,猛然間,他「嘭」的一聲癱軟在地,撞的一旁的椅子發出刺耳的響聲。
在心痛到快要窒息的邊緣,陸景驍終於支撐不住,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片混沌中,時光好像在飛速倒退着。
陸景驍看見了八年前的還是醫學生的桑晚。
他是大她兩屆的學長,也是她老師的助教。
那年的桑晚朝氣蓬勃,雙眼中滿是對醫學的執着和熱情。
她說:「醫生是個既偉大又渺小的職業,他們就像天上的星辰,光雖微小,可匯聚在一起就能照亮無盡蒼穹!」
這番話讓陸景驍對這個女孩上了心。
他詫異,在大多數醫學生在為一次次考試傷腦筋甚至勸別人別學醫時,桑晚卻始終堅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她說:「我們來自光明,但註定置身黑暗,因為我們緊握的是所有病人對生命的渴望。」
陸景驍又看見了兩年前的桑晚。
她穿着婚紗,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知道,那是嫁給所愛之人發自內心的笑。
然而下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甜甜!」
陸景驍紅着眼,嘶吼着想要抓住被火光包圍的人。
可腳下忽然一空,他再次墜入了一個沒有底的黑暗中。
隨着意識的清醒,陸景驍猛地坐起身來:「甜甜——!」
好一會兒,倉惶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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