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
不好了！
小姐，小姐她吐血了！」
一個小丫鬟跑來，手足無措的哭着:「吐，吐了好多血……」「你說什麼？」
柳馥蘭心一沉，連同着肚子都開始發疼，她急忙道:「還愣着幹什麼！
去叫大夫！」
頓時，將軍府的丫鬟小廝們又亂了起來，秦拂看着柳馥蘭急匆匆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宋綾羅！
她還活着，還在這兒，可是她吐血了又是為何？
秦拂只覺雙腿無力，卻不敢放慢腳步，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鮮血的宋綾羅，他才陡然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 你走吧此時宋綾羅的衣襟和鵝黃色的被褥上滿是黑紅的血，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
柳馥蘭攬着她微微抽搐的身體，眼淚不斷:「千葉，千葉，你撐住，大夫馬上就來！」
她不知道宋綾羅為何突然吐血，但大夫說她體內餘毒未清，恐怕吐血也是因為這個。
秦拂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來，奔至床邊，將虛弱不堪的宋綾羅從柳馥蘭懷中生生搶了過來。
「千葉！
千葉！」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甚至還帶着哭腔。
面前的宋綾羅就像他夢中那樣，可能隨時都會離開一般，他心慌的徹底。
宋綾羅邊咳嗽着邊吐着黑血，迷糊之中，只覺處在一個陌生的懷抱中。
耳畔是柳馥蘭的哭聲，還有像是溫熱的水滴在她的額頭上，她吞咽着滿口咸腥，緩緩睜開眼:「嫂，嫂子……」「千葉……」聽到這熟悉至極的聲音，宋綾羅長睫一顫。
是秦拂的聲音！
她現在靠的是秦拂！？
宋綾羅強打起精神，微微抬起頭，一眼撞進秦拂的眼神中。
他的眼神蘊藏着太多東西，喜悅、擔憂、自責、愧疚……還有她從不曾見過的愛意。
「……是你？」
「嗯，是我。」
秦拂蒼白的臉上帶着幾許欣喜，他輕撫着宋綾羅的臉頰，即使手上沾滿了濕粘的黑血，他也毫不在意。
柳馥蘭怔怔的望着，心中卻有幾分悲涼：程家用兩條命贏得了邵太傅的尊敬。
而宋綾羅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跑秦拂明白自己的心意，這真的值嗎？
宋綾羅差點要沉溺在秦拂溫柔的目光中而忘了所有，直到左臂的疼痛才將她的心拉了回來。
她用右手拂開秦拂放在她臉上摩挲的手，偏過頭去:「我沒事，邵少爺不必擔心。」
無比疏離的語氣讓秦拂一愣，宋綾羅在排斥他，她不叫他阿循，竟然叫他邵公子。
他心中漸漸浮上了不甘和一絲怒意，可當看見宋綾羅暗淡的雙眸時，他卻只有憐惜和後悔，他有什麼資格不甘，又有什麼資格生氣。
「咳咳咳咳……」隨着宋綾羅幾聲咳嗽，她口中有流出了血。
柳馥蘭連忙用手帕去擦:「千葉，你忍一忍，大夫馬上就來！」
宋綾羅的注意力卻在秦拂身上，她撐着床沿，離開秦拂的懷裡:「你走吧，我沒事。」
此時的她心中只有疏離感，不願意讓秦拂看見她現在這幅模樣，她也從未在他面前感到這樣狼狽過。
秦拂看着宋綾羅閃躲的眼神，心狠狠一抽，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守在一邊，不肯離開。
等大夫來後為宋綾羅把了脈，安慰說這是她喝了葯以後吐出的毒血，每日服藥便可解了。
聽了大夫的話，柳馥蘭這才鬆了口氣，送大夫出門時，柳馥蘭瞥了眼房內兩人。
罷了，讓他們好好談談吧。
隨着關門的聲音消失，整個屋子都一片寂靜。
宋綾羅躺在床上，並未去看坐在身邊的秦拂，她本想等程毅下了葬，她便去卸任將軍一職，找個僻靜地方過自己的日子，也再也不見秦拂，沒成想秦拂居然跑來了將軍府。
兩人的沉默讓氣氛更加壓抑，良久，宋綾羅才道:「你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請你離開她依舊是不冷不熱的語氣。
秦拂緊了緊雙拳，而後又緩緩鬆開，沙啞的聲音中透着無奈:「你怨我吧。」
怨他才發現自己對她的心意，白白辜負了她十二年，怨他在他們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之後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甚至還以程雲韜的事諷刺她。
宋綾羅苦笑一聲，她有過怨，但現在卻不知該怨什麼，秦拂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錯，他只是不愛她。
「不怨，只有不甘。」
宋綾羅沉重的吐了口氣:「我嫂子懷有身孕，我也是半個廢人了，程家再無能將衝鋒陷陣，你和邵太傅也多該勸皇上重視培養武將了。
一個朝廷唯文無武能守住江山嗎？」
秦拂神色凝重，宋綾羅的話自然在理，可是她卻偏偏避開了他。
他似是感覺到自己對她來說好像已經不如從前那般重要了。
「千葉。」
他輕喚了一聲。
宋綾羅一怔，十二年來，她何時聽過秦拂這麼溫柔的喚她，若真有，恐怕也是在她的夢裡。
「秦拂。」
宋綾羅目光依舊未停留在秦拂身上，而是看着窗外:「我再不是從前那個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瘋丫頭了。」
「我肚子里的墨水沒有你多，我就是個粗人，但我也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
「若我早點懂的這些，也許我們過得都會比現在好。」
「所以，請你，我請你走吧。」
秦拂聽着她語氣越漸狠絕，心中的一點希望也隨之緩緩消失。
宋綾羅已經不願意接受他了，甚至說她也後悔了，曾經那樣倔強堅韌的宋綾羅也後悔了……秦拂緩緩站起身，額頭的汗順着臉頰緩緩滑落。
「好，我走。」
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將這幾個字說完。
只知道再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了房門外，邵太傅正站在他面前。
隱忍了許久的秦拂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下去。
「循兒！」
「爹……小，小聲些……」秦拂拉住攬住自己的邵太傅，全身都開始顫抖，而目光卻放在了身後那扇禁閉的房門上。
邵太傅看着他臉色和唇色都開始變白，身體也燙的厲害，連忙喚來小廝，將半暈厥的秦拂送回了邵府。
直至巳時，程毅出殯下葬，皇上親自來祭拜。
當聽聞宋綾羅還活着時，皇上又驚又喜，連聲說要召見宋綾羅，賜她護國將軍的殊榮。
但柳馥蘭說宋綾羅重傷在身，等她傷好以後再進宮謝封，皇上便命將太醫院的太醫一大半都派往了將軍府。
而宋綾羅一連幾日都渾渾噩噩的，似是在想什麼讓她難以抉擇的事。
柳馥蘭將葯放下，幫她拭去嘴角的殘葯汁，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麼？」
宋綾羅抬眸，欲言又止，那日秦拂走出房間時，他煞白的臉色和搖晃的身影讓她心中下意識的擔憂起來。
而後她又嘲笑自己，都把話說清邵了還要對他念念不忘，這樣婆婆媽媽實在不是她的作風。
「明日我進宮去見皇上。」
柳馥蘭立刻蹙起眉頭:「你傷還沒好全呢，等過幾日再去吧，皇上也不會怪罪你的。」
宋綾羅卻搖搖頭:「沒事，我……有事求皇上。」
第二十二章 不辭而別而秦拂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書卷氣的翩翩公子此時更多了幾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離書，眼神迷惘，若真如了宋綾羅的願，他們從此以後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說……陸北塵他會不會想從前那樣陪在宋綾羅身邊，他們會不會……「哐——」他煩躁的拂去手邊的葯碗，心煩意亂的拽着和離書。
恰時，邵太傅走進房內，滿屋的苦澀氣息和一地的碎片讓他再次無奈嘆氣。
秦拂已經不知打翻幾碗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離書暗自神傷。
「循兒。」
邵太傅坐了下來，溫聲道:「莫再強求了，千葉她已經走了……」秦拂眼神一怔:「你，你說什麼？」
「今早，千葉去見了皇上，她辭了將軍之職，也辭了皇上的封賞……現在恐怕已經出了城了。」
邵太傅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