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沫江牧野》[時沫江牧野] - 第3章
二人終是不歡而散。
時沫失魂落魄地回了府,屏退了下人伏在床榻上小聲地抽泣着。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緩過來,讓丫鬟端了盆熱水進來洗了把臉。
重新換了身衣服後,時沫才疲憊地坐在梳妝鏡前。
鏡中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更有些憔悴,滿是血絲的雙眼透着股受傷的挫敗。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長福跑了來。
「夫人,找着人了,他說未時三刻會候着您。」長福道。
聞言,時沫點點頭,壓下聲音低聲道:「若是將軍府派人來送東西,你好生收着,等我回來再說。」
「是。」長福行了禮退了出去。
時沫走到廊上,看着突然陰下來的天,心頭越發煩悶。
蕭顏進門一事皇上沒有定日子,既然是妾,也不必太隆重。
她眼眸一暗,讓人將劉管事叫了來。
「西園子打掃好了?」時沫問道。
劉管事弓着身回答:「回夫人的話,都收拾妥當了。」
「明晚戌時一刻排個轎子去將她接了來,走角門。」時沫語氣淡漠,沒透露半分傷心之意。
聞言,劉管事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等出了院子,立刻吩咐人將準備好的龍鳳燭和囍字撤了,指了個粗使丫頭在西園子準備伺候蕭顏。
未時三刻,沁林茶樓。
雅間內,顧羽喝着碧螺春,一副悠閑的模樣讓時沫生了几絲羨慕。
「夫人愁眉緊鎖,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他雙目一彎,勝似星河
時沫倒覺他是明知故問,沒好氣地道:「我的難事你又有何不知?」
顧羽聽了,輕笑一聲:「夫人要是給我個好價錢,我可替夫人算個情卦。」
「有什麼好算的。」時沫苦澀地扯着唇角,「他與我而言,不是斷命之人嗎?」
她拋開這些問題,將注意力放在顧羽身上:「我一直想問,你究竟是何人?」不僅知道她和江牧野的事,甚至還說到她在皇上面前立下的毒誓。
顧羽放下茶杯,一手伏在桌沿邊上,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你現在做得並不能改變什麼。」
時沫眼睫一垂,滿臉沉重。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不過是救了養父,阻止蕭顏進宮謀害皇上。
江牧野謀逆的心卻沒有改變。
「夫人心慈手軟,終會在釀成大錯,到那時,你可還會悔?」
顧羽句句話都如針扎在時沫的心上。
她確實心慈手軟,單憑她無法下手殺江牧野一事而言,她根本不適合做一國之君。若有一日皇上駕崩,她如何面對滿朝文武和黎民百姓……
時沫無奈地嘆了口氣,復而抬起頭:「你為何幫我?」
顧羽吧喳了一下,倒了杯茶:「看來夫人真的不記得我了。」
他語氣中帶着似有若無的失落。
時沫眼底更是一片迷惑,任憑她翻遍所有的記憶,都不見裡頭有這麼個叫顧羽的人。
「萬事不需要太多籌謀,你既有皇上的寵愛,何必去費勁心思。」顧羽伸出手,握成拳,「手中有權,哪怕你沒有理。」
時沫聞言,手漸漸收緊。
權。
就是要因為這一個字,多少人深陷淖泥之中。
但現在除了權,她的確沒有任何東西能很快的將局面扭轉過來……
第二十八章長劍
與顧羽告別後,時沫拿着他塞給自己的一小瓷瓶往府中走去。
這一白玉瓷瓶讓她想起梁左相那日給她的葯。
只不過這一次並不是要給江牧野的,而是給皇上的。
時沫蹙着眉,有些忐忑不安。
此葯能讓人在短期內出現重病的情況,不過月余便會好全。
若皇上覺着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會提前封她為皇太女,趁着大權還未被江牧野掌握,她需的掌握主動。
薄暮時分。
時沫仍舊看着那瓶葯發獃。
她痛恨蕭顏背地裡下藥暗害皇上,如今她竟成了這樣的人。
雖說只是讓皇上身體病弱一月而已……
時沫手肘撐在桌上,苦惱地扶着額頭。
這時,長福悄聲走了進來。
「夫人。」他低聲叫了聲,將手裡一柄長劍雙手捧上,「將軍府託人送來這個。」
時沫一愣:「可以留下什麼話?」
長福搖搖頭:「沒有。」
聞言,時沫接過劍,讓長福先下去。
劍並不用,暗紅色的劍柄和劍鞘,一顆紅寶石鑲嵌在劍柄頂端,杏黃色的流蘇穗子微微擺動。
一聲「嘩」地輕響,時沫將劍拔出了幾寸。
劍的兩刃泛着陰森的寒光,大有削鐵如泥的鋒銳。
這是一把開過刃的劍。
只是還未等她仔細看劍中有何信息,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越漸靠近。
時沫收起將劍收起,置於桌上,再將白瓷瓶收入袖中。
進屋的江牧野掃了眼桌上的劍,眼角泛着冷意。
「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時沫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問道。
江牧野一邊褪下外衫一邊嗤笑道:「夫人忘了嗎?今日是你夫君我大喜之日。
極為諷刺的語氣讓時沫一僵。
她咽下心間的酸澀,望向窗外的枯枝:「嗯,是個好日子。」
縱然她一次次告訴自己這是她本就該做的,終是忍不住那份難受。
時沫緩緩轉過頭,看着背對着她的江牧野,腦海中閃過一個從未有過的瘋狂念頭。
用手邊的這把劍,殺了江牧野,她再自殺,撇下一切不管,共赴黃泉……
她眼神一閃,慌忙搖搖頭,將這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江牧野似是感受到身後之人的掙扎,卻始終未開口。
可他內心卻也滿是苦愁。
初為官時,他滿腔熱血,誓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清官。
但卻遭高官誣陷,差點被斬。
而後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卻還是要被算計。
既然已經踏出了這一步,他也難以回頭。
江牧野微微測過身,見時沫緊蹙着眉,目光落在桌上的長劍上。
「這是將軍府送來的?」他冷不丁地問了句。
「嗯。」時沫點點頭,「是把好劍。」
聞言,江牧野一邊穿上新的衣衫一邊道:「劍再好,若不用也是暴殄天物。」
時沫再次望向他。
他一席暗紅色錦緞長袍,高束着發,眉目清冷。
她心不覺微澀。
那日她穿着囚衣,面前的江牧野也是如此俊逸不凡。
時沫挪開眼,僵硬地開口:「轎子已經去了,約莫半個時辰就來了。」
江牧野神色一凜,並未多言。
他理了理衣襟,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時沫緩緩伸出手,將劍緊緊抓着。
她了卻一樁心事,該高興才是……
第二十九章夢魘
夜闌。
幾日都不曾睡好覺的時沫意外的被深困夢魘。
黑暗中,她惶恐地四處喊着江牧野。
猛然間,她回到了大牢,面前躺着身穿囚衣的陸成傑。
他脖子下是青紫的痕迹,突出的眼球和張開的嘴讓人不禁去想他垂死掙扎時是何等的痛苦。
「爹!」
時沫撕心裂肺地哭喊一聲。
卻還沒到陸成傑身邊,周遭便又是一陣刺眼的光。
光芒最後匯聚成了兩個人的身影。
江牧野和蕭顏。
蕭顏穿着貴妃服,笑靨如花地將一塊綉着梅花的手帕塞進江牧野的手裡。
江牧野將手帕收進袖內,伸手將蕭顏摟緊了懷中,表情溫柔繾綣,亦如多年前對時沫。
看着這一幕,時沫眼眶一紅,蒼白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着。
「婉婉深受皇上寵愛,本司可利用這一點獲得皇上信任。」
「你入宮後,將慢性毒藥抹在葯碗沿上,太醫不會發現。」
「她一仵作,如何懂的治理天下。」
「等得了這天下,本司再向她解釋。」
「……」
江牧野一句句絕情地話如刀捅進了時沫的心中。
她顫抖着身體,赤紅地眼睛死死瞪着眼前之人。
江牧野,你好狠的心……
猛然間,眼前忽然回到了她被斬首那一日。
皚皚白雪,血灑遍地。
時沫撕心裂肺地吼了句:「你這逆賊——!」
她抬起手,將手中的劍狠狠刺進了江牧野的胸膛。
「轟隆——!」
一聲震耳發饋的雷響,時沫驚坐而起。
她渾身是汗地喘着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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