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曼裴向銘》[時小曼裴向銘] - 第7章

「霍少,不好意思,一大早打擾您了,我就是想問一下,微微的事情怎麼樣了?」
雖然裴向銘沒有看到人,但從電話里傳來的聲音能聽出來,胡老爺子的聲音越發滄桑,帶着一絲沙啞。
恐怕喬微出事這些日子,老人一個好覺也沒有睡過,惦記着給她討回公道。
裴向銘薄唇微抿:「這件事出了一點岔子,恐怕還需要點時間。」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良久他聽見老人沉沉的一聲嘆息:「霍少,我聽說周家那位小姐都要成為你的未婚妻了,讓您幫忙這件事情着實不妥,我老頭子就不麻煩你了。」
裴向銘眉頭緊皺:「什麼未婚妻!都是些流言蜚語,微微的事情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胡老爺子似乎是嘲諷一笑,而後才開口:「你真的只用給我老頭子一個交代嗎?周家已經來過人了,說是給我老頭子一大筆錢,不要讓我自討沒趣,也別指望你霍少能為了微微跟周家翻臉。」
裴向銘一時啞口,老人又道:「這麼多年,微微對你怎麼樣旁人不知道,可你自己心裏最清楚,那丫頭是出身不好,比不上人家金枝玉葉的大小姐,可她對你一片真心,生怕給你惹一點麻煩,從來沒想過要從你這裡得到一點好處!」
裴向銘的手攥緊了方向盤,雙手隱隱青筋凸起:「如果當年,不是她在點心裏做了手腳,費盡心機要接近我,我怎麼會……」
「糊塗!那丫頭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她要是能有這一半的心機,又怎麼會最後落到那樣的地步!」電話那頭斬釘截鐵的否定道。
裴向銘不由一怔,對於這件事情,這三年來,喬微也從來沒有承認過,那時候他只認為是她在狡辯,可是現在,他卻頭一次產生了動搖。
是啊,他認識的喬微明明那麼單純善良,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嗎?
況且,她又不笨,怎麼可能會把不幹凈的東西下在她自己做的點心裏呢?
難道……這三年竟也都是他錯怪了她!
他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心口出瀰漫而上的悔恨與苦痛。
原來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這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而已。
他以為她壞,可是最先壞掉的還是自己的心。
他以為他不愛這個滿是心機的女人,可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他早已泥足深陷。
「余……胡老爺子,微微她埋在了哪裡?我想去看看她。」
裴向銘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提出要去見她,就像終於從心底里接受了她真正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也終於接受他自己所犯下的過錯。
電話那頭聲音一緊,這才開口:「城東墓園,那裡種了許多花,那丫頭應該會喜歡那裡吧,微微活着的時候吃了太多苦,現在不在了,我只希望,你在別讓她在地下也受着委屈。」
電話被掛斷,裴向銘抿唇,開車去了花店,進去買了一束開得正好的水仙花。
他記得,喬微在的時候最愛用水仙來裝飾他們住的房子,有她在的時候,房間里都會洋溢着淡淡的水仙花香。
城東墓園。
初春的風很溫柔,墓園周邊種滿了許多不知名的野花,紅白粉黃格外艷璨。
只是到了才知道,這個墓園着實算不得好,甚至有些荒涼。
對於貧窮的人來說,有這麼一方容身之地就已經不容易了,哪怕擁擠又狹窄。
裴向銘握緊了手裡的水仙花,腳步卻忽然沉重。
他這二十幾年從來不知道貧窮是什麼概念,他從小到大擁有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卻從來沒有想過喬微這一輩子都在貧窮困苦中度過,到死後竟然也只能長眠在這樣一個小角落裡。
在眾多荒涼甚少有人來打理的冰冷石碑前,裴向銘終於找到了一座還算嶄新的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里,喬微淺笑着,溫柔如這春日的陽光。
她好像一直都是記憶里的那個模樣,三年前認識她開始,她就是這樣,笑起來的時候嘴邊有個淺淺的梨渦,很好看。
可是回溯過去的三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把這樣的笑容弄丟了。
「微微,我回來了,我來看你了。」他看着照片上的人低喃着,等不到風的回應。

第二十章她最愛的水仙花

微風輕拂,草長鶯飛。
裴向銘蹲下身子,將手裡的水仙花放在喬微的墓碑前,伸手輕輕撫摸上石碑上的照片。
觸感冰涼,是沒有一絲溫度的刺冷。
那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就躺在這裡一動不動。
「噠、噠、噠——」高跟鞋踩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點點靠近。
裴向銘停住手,緩緩站起身,循着聲音的方向轉頭看了過去。
他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身穿着名牌,一雙大墨鏡,一頂低檐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張似笑非笑的唇。
女人踩着高跟鞋,徑直向他走來,在喬微的墓碑前停住了腳步。
她手裡也捧了一捧水仙花,先放下了花,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深了又深,好一會兒才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裴向銘。
她嘴角勾出一抹莫測的笑:「霍少,久仰大名。」
裴向銘看着眼前的女人,眉頭緊蹙:「你是誰?」
她伸出一隻手來:「你好,我叫——喬溪。」
然後,她頓了頓,又故意強調道:「A市喬氏集團的喬。」
裴向銘看着那隻伸出來的手,也看不見眼前這個叫喬溪的女人的全貌,只一下想到了助理說的。
周瑤偽造的那份喬微的身體檢查報告就是喬家的人拿走了,至於出於什麼目的,他不清楚,但是一想到喬微,他忍不住對喬氏集團的人有了意見。
他冷冷瞥了喬溪一眼:「喬小姐,這裡荒涼,似乎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喬溪伸出去的手僵了一瞬,又笑着收了回來,看向裴向銘的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然後又轉頭,目光平靜地落在喬微的照片上。
「這麼荒涼的地方,似乎也不是霍少該來的地方,怎麼?這裏面躺着的人對霍少來說很重要?」
裴向銘沒有繼續看她,只是聲音卻更冷了幾分:「跟你沒有關係。」
喬溪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她活着的時候你什麼也沒有做,現在人都死了,現在是感到愧疚了嗎?」
裴向銘心裏像是被刺痛了一下,臉色忽然變得無比難看:「跟你無關,你們喬家拿走周瑤偽造的文件想要跟我交換什麼?」
喬溪平靜的眼波暗暗一閃,聲音一緊:「我不想跟你交換什麼,還是霍少你覺得眼前這位死掉的喬微小姐就是活該?所以她死後的清白也無足輕重?」
裴向銘一愣,看向喬溪的眼神帶着一絲探究,卻沒有說話。
喬溪笑了笑,自嘲一般開口:「霍少大致以為,她不過就是一個孤兒,是個被親生母親遺棄後又當成工具利用的可憐蟲吧。」
裴向銘喉頭一哽,忽然說不出話來。
「霍少,這世上除了金錢以外,應該還要有人心才是。」喬溪摘下帶着的墨鏡,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
她看向他的眼神微微閃動,然後才接着開口:「你也不用讓你助理聯繫我了,那份資料我不會交給你的。」
說完,她撩了撩長發,轉身從他身邊走開。
「站住!」裴向銘忽然開口又叫住了她。
喬溪離去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看他。
然後才又聽見裴向銘開口:「你和喬微是什麼關係?你拿着那份資料想幹什麼?」
「這世上,有因必有果。」喬溪扔下這一句話,毫不猶豫踏出了墓園大門。
走出墓園,門口已經停了一輛豪車在等她。
司機看她過來,已經先一步拉開了車門,恭敬道:「小姐,宋先生已經在等您了。」
喬溪沒有說話,沉默着坐上了車。
司機見狀,也不敢開車,也沉默着坐在駕駛座上,自從前一陣子喬小姐從樓梯上摔下來傷了腦袋,脾氣也是越發讓人捉摸不透了。
喬溪有些出神地坐在車上,透過車窗看着墓園的方向。
那裡躺着的喬微已經死了,徹底死了,連帶着她的貧窮,和悲慘一起被埋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墓地里。

第二十一章為自己要個公平

其實,喬溪從來沒有想過今天會在這裡遇見裴向銘。
見到裴向銘,她總會想起從前的那些事情。
現在的喬溪已經不是喬溪了,而是應該在墓園裡躺着的喬微。
重生這樣的戲碼,實在是不可思議,但真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又不得不信。
那些關於喬微的記憶,明明就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了,可是卻能夠那樣清晰地印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也許,就是這樣的執念無法消散,上天才給了她一個這樣的機會,讓她重生一次吧。
重生在這位喬家小姐身上也許是為了彌補上輩子的遺憾。
擁有了喬溪的生活以後,時小曼知道,原來世界上不止有她這樣卑微低賤的人,還有喬溪這樣高貴幸福的人。
喬溪是喬家的獨生女,是被父母從小寵到大的天之驕女,她有一張美麗的臉蛋,姣好的身材,她富有,還有愛她的父母,每一樣都是她從前可望而不可即的。
從前的喬微受盡委屈,卻連為自己討回公道的餘地都沒有,而現在,喬溪想要為從前的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正想着,裴向銘的身影從墓園裡走了出來,他還是從前的模樣,似乎她的離開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影響。
喬溪自嘲一笑,是啊,那樣卑微的喬微,那樣卑微的愛,從來也未曾被他看在眼裡。
「走吧,去見宋於簫。」她收回眼神,終於淡淡開口。
對於宋於簫這個人,說來也實在是巧,宋於簫原來是A市宋家的小兒子,宋家跟喬家一向交好。
前一陣子宋伯父五十大壽,喬溪從樓梯上不慎摔了下去,要不是宋於簫,恐怕如今她就只能當一個植物人了。
不管是作為喬溪還是作為當初的喬微,她心裏都是很感激這個人的。
起碼,宋於簫是她短暫的生命中遇到的人里,為數不多的,肯對她好的人。
哪怕只有一點點暖意,她也覺得尤為可貴。
「叮叮叮……」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喬溪看了一眼,是喬家助理打過來的,她按下了接聽鍵:「事情辦妥了?」
那頭的助理恭敬開口:「小姐,您給的那份資料已經交給警察拿去技術科辨認了,確實是周瑤偽造的,幫助她偽造資料的人也已經招認,人證物證俱在,一定沒有翻案的餘地。只是……」
聽助理語氣有些猶豫,喬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怎麼了?」
「剛才霍家的人又打電話過來,說是明天晚上霍少想約您見一面。」
「不見。」喬溪幾乎想也沒想就開口拒絕了。
裴向銘之前跟周瑤在一起,連帶着對周家也是百般維護,現在她先一步拿到了周瑤偽造的手術文件,他就急着想要拿回去,不是想袒護周家,袒護周瑤,還能是什麼!
從前,他對自己就沒有一點心軟,她也不指望死後,他能給她一個公平,但是她得為自己要一個公平!
助理頓了頓,這才有些為難地開口:「可是……小姐,老先生最近想要發展旗下的酒店行業,正在跟霍家交涉,現在要是拂了霍家的面子是不是……不太好?」
喬溪神色稍緩,咬了咬唇,然後才低低開口:「知道了,那就明天晚上。」

第二十二章此地無銀三百兩

餐廳。
見到宋於簫的時候,天色已經一點點暗了下來,天邊殘陽如霞,染紅一片。
宋於簫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裡端着一杯紅酒微微搖晃,餘暉打在他的側臉,鍍上一層溫暖的柔光。
他脫下白大褂,穿着一件高領毛衣外面一件長風衣看起來格外有型。
喬溪看見他,冰冷的臉色稍柔,上前輕喚了一聲:「於簫,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吧?」
宋於簫轉頭看向她,眼中一亮,聲音溫柔:「沒有,我也剛來。」
喬溪在他跟前坐下:「今天醫院下班挺早的,你這樣的大忙人也居然有時間請我吃飯了。」
宋於簫放下手裡的酒杯,不置可否的一笑:「你上次摔得厲害,這才康復沒多久,你最近可是都沒有去我那裡檢查,你確定是我忙,不是你太忙了?」
喬溪這才想起來,剛醒過來那段時間,宋於簫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後來更是把她接到他工作的醫院親自照顧,後來她出了院,還千叮萬囑讓她及時去檢查。
只是最近她忙着周瑤的事情,倒是把檢查這事忘記了。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忘記了,不過沒關係我只是摔了一下,你別擔心,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宋於簫這才看了她一眼,神色嚴肅了起來:「你該不會真以為你當時真的只是自己摔了下去吧?」
這話問得喬溪一愣:「什麼意思?」
「你徹底昏迷之前明明跟我說有人推你,你一點也不記得了?」宋於簫眼中隱隱擔憂。
喬溪怔了怔,木然搖了搖頭,她醒過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宋於簫,而且是在醫院裏。
她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宋於簫從手術台上將她救了過來,沒想到自己是重生在喬溪身上了,至於喬溪以前的事情,她也只能聽說,哪裡還記得自己是被人推下來的。
宋於簫看着她反而笑了出來:「喬溪,你跟從前一點也不一樣了,倒像是換了一個人。」
喬溪一愣,重生這種事情本來就已經匪夷所思了,要是讓人知道還不讓人覺得她是瘋子。
她尷尬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頭:「也許是因為撞到了頭,還沒好全吧。」
「這樣挺好的。」宋於簫笑了笑,「很可愛。」
「可愛……」喬溪在心裏暗暗咀嚼着這兩個字,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有人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她。
對於她而言,宋於簫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她自稱為喬溪以來,唯一一個跟她從前認識的人就只有宋於簫,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識,這個人卻像是她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一絲餘光。
喬微是上輩子的故事了,喬溪卻永遠只能是喬溪了。
「那個……你剛剛說我暈過去之前跟你說有人推我,那我有跟你說是誰嗎?」喬溪察覺到自己的分神,連忙回過神來岔開話題。
宋於簫看着她,點了點頭,然後一臉認真道:「陳雅玲。」
陳雅玲!
喬溪對這個名字有印象,陳雅玲是A市陳家的小女兒,陳家雖然沒有喬家財大氣粗,可在A市也還算是有些臉面的。
而這個陳雅玲她也聽說過,別的不出眾,但是她喜歡宋於簫這是A市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難道從前的喬溪是因為陳雅玲爭風吃醋,所以……
喬溪收回思緒,沒再繼續往下想,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宋於簫:「她肯定是誤會些什麼了,我……」
她想開口解釋解釋自己對宋於簫可沒有那種意思的,但是怎麼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了。
宋於簫見她臉色微微泛紅,忍不住一笑:「誤會什麼?」
喬溪臉色一紅,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下頭吃了一口東西:「沒什麼。」

「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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