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看去，對方也恰時抬頭看她，雙方視線撞上。

……顧詩凝居然今天和她穿了同一件禮服。

大紅禮服。

電視台里向來有幾個不成文的規矩：主持人不得與嘉賓撞衫；若主持人同台，新人則不能與老牌主持人撞衫；再者，新人主持人不得穿紅色系主播裝及禮服。

蕭棠作為電視台一姐，紅色禮服是品牌方贈送，再說她也是全台的門面擔當，理所應當。

可顧詩凝這位一個一天都沒實習過的實習生就敢穿紅色，她是想艷壓群芳秀存在感？

蕭棠不得不考慮，這人腦子裡是不是裝的都是漿糊。

「導播，麻煩延遲下顧實習生的錄製位置，給她換禮服的準備時間。」

蕭棠抬手示意，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收到收到！」

導播敏捷回話。

兩人一應一合，默契十分，直接將顧詩凝的位置從第三個調到了最後一個。

「蕭棠，你幹什麼？」

顧詩凝不自覺攥緊了身上的禮服，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我今天可沒招你惹你，你跟我撞衫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就這麼自作主張把我換位置了？」

這件禮服是她昨晚挑了一晚上，精心準備的。

她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把自己換了？

蕭棠這邊自顧自戴好了耳麥，沒有搭理她一下。

現場的氣氛頗有些尷尬，顧樊專屬的化妝師見狀上前安撫：「顧小姐您先別生氣，有什麼事拍攝完再說，趕緊先換了衣服再臨時熟悉熟悉稿件。」

「換什麼換，憑什麼是我換，她怎麼不換！」

顧詩凝仍不讓步。

「蕭老師，該……您上場了。」

導播見這邊劍拔弩張，弱弱開口。

「嗯，來了。」

蕭棠將稿子遞給小然，剛要上台，手腕卻直接被對方抓住：「站住，你不許走，上次你拽我頭髮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蕭棠深吸一口氣：「放手。」

「我就不放！」

蕭棠直接一手將她甩開，言辭嚴肅：「如果你想要鬧，結束之後我隨時奉陪，但現在，我不想浪費這麼多人的時間和你做無謂的爭執。」

每個演播棚都有提前的預算時間，三十分鐘後這個棚子就要有其他工作人員到場錄製節目，時間有限，容不得玩笑嬉鬧，浪費時間。

她說完，不顧對方愣怔的表情，走到鏡頭面前，整理好着裝。

導播忙不迭開始倒數：「十，九，八，七……」在最後三秒內，蕭棠依舊不緊不慢地朝她撂下一句：「如果不想滾蛋，現在立刻就去給我換衣服。」

錄製開始——女人隨即切換出官方式的微笑，清麗悠揚的聲音響起：「金秋送爽，喜迎中秋，我們與您相約，在此共賞一輪皓月……」小然低頭看着和稿件里截然不同的主播詞，知道蕭棠剛剛是一眼都沒來得及看，此刻不得不臨場發揮，不由感嘆搖搖頭。

蕭老師這女人……能有什麼缺點呢？

太完美了。

「剛來的實習生，有什麼資格對蕭老師這麼拽，看她那個樣子我就受不了。」

「可別說了，誰讓人家有個好哥哥呢，怪只怪咱們沒福氣咯。」

幾個工作人員毫不避諱地談論，讓顧詩凝面色難堪，幾乎快要哭了，就這麼被化妝師請着去了更衣室。

錄製結束，蕭棠下場後禮貌地和各位工作人員點頭道謝，終於到了休息室，她坐了下來，臉色不大對勁。

「蕭老師，您……怎麼了？」

蕭棠垂着頭，打通了某人的電話，那邊幾乎是還沒響就接了。

時間凝固許久，那頭傳來溫淡沉緩的聲線：「怎麼了？」

「周顯，你老婆胳膊要散架了……」蕭棠咬唇，卻依舊沒忍住掉了幾滴淚下來，給小然嚇得不輕，慌裡慌張地從邊上給她抽了幾張紙巾。

她剛剛甩顧詩凝那一下有點用力，錄製時一直繃著，現在放鬆下來居然越來越痛，還使不上勁。

本來還能忍，可一聽到周顯的聲音，就瞬間忍不住了。

對面沉默一秒，問她：「在哪？」

「電視台……」蕭棠抽噎着，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別哭。」

「嗯……」周顯聽着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向來冷淡的語氣里似乎夾雜了一絲無奈，輕嘆口氣：「……別哭了，嬌氣包。」

「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