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脫力的感覺侵蝕全身，唐潭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萬不得已只得急忙叫司機停下車。

「司機大哥，就在這停吧，我會按全程的費用給你。我在這裡有點事。」

「行，那你注意安全。別落下東西了。」

司機雖說有些詫異，深更半夜大馬路上能有什麼事。可畢竟出來跑的士的，誰不想多跑幾單。也只是叮囑了幾句就驅車離去。

考慮到不能讓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唐潭只能強撐着等司機走遠了，才喘着粗氣，癱坐在地。右眼一股血跡從眼角流出，眼白的地方已經充滿了血絲。瞳孔之處，竟然呈金色。

疼痛和虛弱使得唐潭只能曲着身子，緊緊抱着黑色的背包，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調侃。

「姐姐，看來你說得對啊，不該操之過急借用外力的。」

「當初為了能看相望氣，強行練陰眼，以前都是每月十五月圓吸收我的氣機。現在倒好，還沒到月圓之夜的子時就開始成倍地吸收。」

抬頭望了望橢圓的月亮，自嘲地笑着。四下空無一人，寂靜的大馬路肯定沒有人回應。只是唐潭腦子裡多了一道疑問。

「後悔嗎？」

唐潭收起笑意，堅定地回答「不悔」。

又抽了一支煙，艱難地爬起來，朝着和榮榮約定好的賓館走去。

「我唐潭自九歲開始，並非立志要勝天半子。只是想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也能繼承老祖宗的智慧。十年苦學，我心不變。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身體的荷爾蒙都覺得我一個人太孤獨了，需要找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而且…我也快挺不住了。十年心事無人說，十年…」

習慣性地把前額的頭髮往後捋了捋。腦子裡就多了一條信息。

「所以你就與我結緣，還和那位榮榮姑娘約定龍虎山遊玩。然而你不惜用十年壽命作為代價，也要在龍虎山布一局，也只是想得到正統數術界的認可。」

煙的勁兒頭一上來，身體也恢復了一些力氣。右眼的血絲也漸漸消散，恢復了正常顏色。腳下的步子穩了許多。可是身上的虛汗，卻還未停止。

這地方遠離城區，漆黑的馬路牙子上，路燈都不願意打開。只能是靠月色的垂憐才能看前方。

唐潭猛吸一口，任由涼風吹亂他的金髮。藉著煙勁兒又不禁回想起九歲那年，只是那麼匆匆一瞥，就被書封面的八卦圖所吸引：

乾三連、坤六斷、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震仰盂、艮覆碗。簡單的八個圖案蘊含的卻是萬事萬物的變化。

小唐潭就這樣被吸引着，內心毫不掩飾地欽佩着古人的智慧。他想繼承、想發揚、想讓大家都能有機會接受這種智慧。

十年苦學，終有所成。然而…卻只是成為了周圍人口中的江湖騙子、神棍、爛人。

世人只認可那身穿道袍、頭戴混元帽的道長；只認可那身披袈裟、雙手合十的僧人；只認可包裝華麗的大師高徒。

他呢？老爹排斥、老師鄙夷、朋友嘲弄、同學遠離。十年苦學，學來的只不過是形隻影單。

在正統和傳承面前，他就是一個笑話。

「那麼你們笑吧，我就當你們面布一局，讓你們見識見識野路子術士，也可以呼風喚雨！」

唐潭雙眼微眯，嘴角揚起妖艷的笑容，任由晚風輕輕撫掉他身上的汗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