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得讓你替我老婆子費心了。」
韓奶奶和藹寵溺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朝陸宴招招手，道，「你過來，我替你和寧寧也拍一張。」
陸宴腳步躊躇片刻，到底是沒有拒絕。
「剛剛也在手術。」
陸宴低頭整理着辦公室，道，「這兩天都忙。」
沈惜文抿了下唇，看着他被白大褂包裹住的頎長身軀，她還沒有想到該說什麼，就有病人走了進來。
沈惜文也不好再打擾他，沉默的站在門口。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進去的病人偏頭看了她好幾次，陸宴冷不丁說：「還要在這裡打擾我工作？」
其實幾乎每個病人都有家屬，在病人看病的會站在門口觀望，陸宴從來都沒有說什麼，沈惜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針對她。
她直接轉身走了。
沈惜文差不多是晚上十點吃外賣時，陸宴回來了。
他從她身邊路過，徑自上了樓，沈惜文無聲的在樓底下細嚼慢咽，但也沒有再吃兩口，就直接把外賣丟進了垃圾桶。
上樓時，她聽見浴室里的水聲，陸宴出來以後，也是倒在床上倒頭就睡。
沈惜文看着被他佔了的大半張床，道：「我們聊聊。」
陸宴卻顯得有些疲倦，說：「有什麼事，過兩天說。」
沈惜文其實從醫院下來，也聽到了些風聲，這幾天有個大人物是特地從外地轉到了陸宴這裡，因為身份比較特殊，是知名先輩，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所以他這麼一說，沈惜文也就沒有打擾他。
她怕影響到他的睡眠質量，連覺都是在沙發上睡的。
第二天醒來時，她被抱到了床上，而陸宴已經沒了人影。
往後兩天，陸宴都是這個狀態，第三天就徹夜沒有回來。
沈惜文還是在白天聽韓奶奶說，昨天半夜，那個很重要的手術，陸宴完成的很圓滿。
她也挺替陸宴高興的，畢竟這對他的職業道路也有幫助。
「阿宸這段時間很累，改天你倆一起回來吃個飯吧。」
韓奶奶說，「他忙起來是真忙，也希望你能理解理解。
就怕這一忙，你們小倆口感情都淡了。」
沈惜文笑着說：「過兩天我就來看您。」
「記得讓阿宸一起來，奶奶想看你們成雙成對。」
韓奶奶笑眯眯的說，「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叫那個什麼，磕cp。」
「您懂得真多。」
沈惜文稱讚道。
她本來以為，陸宴做完手術了，當天晚上肯定得回來，結果這一晚，她同樣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沈惜文已經很生氣了，但到底是沒有跟正牌女友那樣去吵架，她其實挺想吵一架的，總比現在他什麼也不說，就態度冷淡的要好。
她朋友圈裏面加了很多醫生，看見他們都在轉發媒體對陸宴的採訪。
視頻里他文質彬彬冷淡卻不讓人覺得不禮貌，認認真真的回答着記者每一個專業的問題。
沈惜文突然覺得他有點陌生。
其實本來就該是陌生的，她對他的了解也並不是很多，比如他的喜好、國外什麼院校讀的研讀的博，她都一無所知。
沈惜文在刷到第十條對陸宴朋友的轉發以後，以及某個醫生髮的ktv唱歌的視頻，一閃而過就有陸宴的臉，她還是沒忍住，給他打了電話。
她其實擔心他不接，但好在他還算有良心，還是接了。
沈惜文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一直沉默着，她聽見那邊有人喊陸宴，問他唱不唱。
「不唱。」
陸宴淡淡說。
他似乎也沒有掛斷電話的意思，沈惜文握着手機小聲的說：「你總得，給我句準話吧？
你明明知道，在你這裡，我是不敢隨便做決定的。」
她也不確定陸宴有沒有聽見，他那邊也只是沉默着。
沈惜文說：「陸宴，你別總是忽冷忽熱的，我心也會一直懸着。
你不能，自己做不好決定，就讓我來背着這些事吧？
明明其實分不分，我走不走，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你沒必要，把那把刀，一直懸在我頭頂。」
她聲音發顫：「很殘忍的，那樣很殘忍的，陸宴。」
沈惜文沒哭，但聲音在抖。
陸宴那邊始終沒有吭聲，最後只重重的嘆了口氣。
沈惜文不知道他那聲嘆氣什麼意思，也沒有機會問，因為他把電話給掛了。
後來陸宴一個同事給她發消息說：陸宴手機沒電了。
也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借口。
她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去看了韓奶奶，韓奶奶煲了一隻鴿子湯，讓她給陸宴送去。
沈惜文有些遲疑的說：「他不一定想要我送。」
韓奶奶狐疑道：「早上問過陸宴了，他自己說沒時間過來，點名要你送去的。」
沈惜文頓了頓，想着陸宴大概想跟她談事。
她自己也很迫切的想知道陸宴怎麼想的，什麼結果都無所謂，只是被這樣對待太難受了。
沈惜文開車到醫院的時候，心裏挺沉甸甸，她很快來到醫院陸宴辦公室，只是她不在。
沈惜文把湯放下，走到手術室門口的時，聽見有女人的哭聲。
好幾個醫生圍在一起。
沈惜文走近看時，就看見有個女醫生，癱倒在陸宴懷裡，整個人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而陸宴耐心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她愣了愣，下意識的喊道：「陸宴。」
所有人聽見她的聲音都回頭了，唯獨陸宴沒有，他還在安慰懷裡的人：「生死有命，你儘力了，不是你的錯。」
她複雜的看着相擁的兩人。
沈惜文說：「陸宴，這麼多醫生，你不是單身，這麼跟人家抱着是不是不太好？
還有鴿子湯，要不……」她想說，要不鴿子湯我先給你放着，就不打擾你，先回去了。
陸宴這會兒本來就心情沉重，忍不住冷臉打斷她道：「你覺得現在誰喝的下那碗湯？」
他的聲音很不客氣，有厭煩，有指責。
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
醫院裏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醫生、護士，閑雜人等。
她被看得臉上火辣辣的。
沈惜文勉強說：「對不起。」
女醫生放開了陸宴，擦了擦眼角，說：「是我失態了。
宋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特地要抱陸宴的，只是那會兒出來，腳站不住。」
沈惜文道：「不是這樣的，你們都是很偉大的人，我知道你們肯定是因為情緒沒收住。」
陸宴沒看她一眼，只跟女醫生說：「你先去休息。」
陸宴送女同事去休息了。
蔣楠鐸看看沈惜文，道：「這個同事人品沒問題的，她是一個新醫生，病患一直是她一手照顧的，結果沒留住人，她心裏承受不住，畢竟也是第一次面對死亡。
真不是故意要去抱陸宴的。」
沈惜文朝他笑着點了點頭。
再等到陸宴回來，他整個人都冷冰冰的，不是疏離，是冷，冷的透骨，彷彿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譴責她不懂事。
沈惜文看着他把鴿子湯倒進了水池，然後把罐子放在桌上，淡道：「拿回去交差吧。」
原本好好的鴿子湯，被她剛才那句話一鬧，原來是真讓他倒盡了胃口。
可是就算他安慰女醫生沒錯，她站在女朋友的角度提一嘴，也沒有錯不是嗎？
為什麼要表現得她像是無理取鬧一樣？
沈惜文一聲不吭的拿起了桌面上的罐子，陸宴看見她緊繃的臉色，頓了頓。
他頓了一下，開口說：」剛才……」沈惜文勉強笑着說：「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話，也不等他開口，就拚命的往外沖，醫院此刻像是什麼猛獸一樣，她拚命的跑着，然後隨手拉開一輛的士坐了上去。
她忍耐着報完地址，慘白着張臉坐在的士上，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去找謝希。
等到找到謝希，沈惜文在她問出一句「這是受了什麼委屈，臉色這麼差」之後，就沒有繃住，眼淚簌簌往下掉。
謝希被嚇了一跳，道：「寧寧，這是怎麼了？」
沈惜文擦了擦眼睛，說：「阿姨，我父親的事情，能不能麻煩你替我照顧一下？
我怕陸宴之後會，報復我。
我只能來求您了。」
「你跟阿宸怎麼了？」
謝希眉頭鎖的死死的。
沈惜文哽咽說：「阿姨，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謝希看到她委屈的眼淚還是大顆大顆往下掉，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前。
她蹲下去替沈惜文擦了擦眼睛，說：「你跟阿姨說說，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