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唯愛是圖》[我曾唯愛是圖] - 我曾唯愛是圖第3章(2)

家跑貨運,又出意外死了。
留下個孤兒家的,爺爺奶奶身體又不好。
說起來,我們那一個村都是沾親帶故的,就跟自家孩子也沒差。
我想着,這也過去好幾個月了,不如就把小寶帶過來,你和徐斌——」我一聽這話,差點把三觀嚼碎了吞下去。
我冷笑一聲,開口也沒客氣:「什麼意思?
敢情你們害死了我的女兒,我還得幫你們養個跟我沒半毛錢關係的兒子?」
徐斌見事不好,趕緊沖我遞眼色:「高韻,高韻你別這樣說,媽也是好心,怕你一直沉浸在悲傷里……」「我悲傷不悲傷是拜誰所賜!」
我沙啞着聲音,氣得眼淚亂飆,肩膀也忍不住地顫抖:「怕我沉浸悲傷?
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想轉移注意力,我可以工作學習,我可以旅遊度假,我可以養貓養狗,再不濟我們研究所後面的動物園,隨便什麼不能養!
我憑什麼養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
「高韻,你這什麼話啊!」
聽我毫不客氣地拒絕,於秀也激動了起來。
「我都已經說了,這是我們親戚的孩子。
怎麼叫來歷不明?
我們老徐家的孩子,在你眼裡還不如阿貓阿狗,不如你那些髒了吧唧的動物是不是?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人話么!」
我扭着頭,沒再說話,她卻越說越激烈。
最後乾脆把男孩往沙發上一放,抬起手指直對我的鼻子吼道:「我就知道,高韻你就是巴不得我早點死,巴不得我去給你丫頭償命!
可那都是我的錯么?
孩子是你們的,你們兩口子管生不管養,一門心思就知道忙忙忙,跑到個鳥不拉屎的原始森林好幾個月,你有個當媽的樣沒有?
要不是我大老遠的過來帶她,她吃屎能長那麼大?」
一聽這話,我也火了:「你帶什麼了!
我用你帶什麼了!
你是她親奶奶,兩年多你給她買過一雙襪子么!
我每個月七千塊請的育嬰嫂,另外還要給你abc 塊的辛苦費。
你只要動動嘴皮子,挑剔這哪的,耽誤你打過一次麻將,少過一場廣場舞?
我出差兩個月,阿姨每周才休息那麼一天,你就能讓丫丫從樓上跳下去!」
於秀原本就理虧,除了胡攪蠻纏有點本事,據理力爭的話,根本吵不過我。
這會兒,她被我懟得臉色慘白,咬牙切齒。
「高韻!
你,你,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
你就是想我給那個賠錢貨償命!」
說著,於秀扭着身子就往陽台撲。
「媽!」
徐斌嚇得臉都白了,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於秀的胳膊!
「媽你別這樣!
媽!
你先冷靜點!」
「徐斌你放開!
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看着兩人拉扯來回,就跟動物園裡的猴子打架一樣滑稽。
我冷眼道:「你讓她跳啊。
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
要真有這個良知,現在早該過完一百天了!」
「高韻!
你有完沒完!」
徐斌衝過來,甩手將我狠狠搡了出去。
「你一定要鬧到家破人亡么!」
我被他大力推了個蹌踉,整個人像凍僵了一樣站在原地。
徐斌竟然對我動手?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更別提對我動手!
此時此刻,我怔怔看着他,卻連一滴眼淚都沒再流。
我對徐斌說:「如果你今天叫我回來,就是為了跟我談這件事的。
那麼我也告訴你,我回來,是跟你談離婚的。」
「高韻,對不……」徐斌反應過來,臉上表情一軟,上手想要來拉我。
我激烈推開他,一步向後退去:「滾!
你別動我!」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高亢尖銳的哭聲從我一側炸了開來。
原來,就在我們幾個大人混亂推搡的過程中,沙發上的小寶一下子翻到地板上了!
孩子額頭不偏不倚地碰到了茶几腳,肉眼可見的一道小口子橫在眉間。
陳望愣了一下,點點頭:「去年想再修一個PHD,就報考了。」
我讚許地點點頭:「不錯,雙博啊。
不過實習中見識到的,可未必書本上有的教的。」
見他把白大褂等一身行頭都換好了,我走到卷尾狐猴的玻璃罩子前,然後按下一個按鈕,將下盤的糞便籠彈了出來。
我對陳望說:「別說高教授嚴厲,每個第一天來我這裡報道的實習生,第一個任務都是這個。」
我把猴子糞便籠遞給陳望,認真地說:「去清理一下。
身上不沾上點動物的屎尿味,你沒辦法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熱愛這個行業。」
他的臉綠了綠,但最後還是聽話地接了過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敲了三聲。
第5章 一場烏龍「請問,高教授在這裡么?」
一個二十齣頭的男孩子探頭進來。
我狐疑看着他:「我就是高韻,你哪位?」
男孩高興地進來,局促地扶了下臉上的黑框眼睛:「你好高教授,我叫范凱,是農林醫大的應屆生,今天過來找您報道。」
有那麼三秒鐘左右,我的大腦是處在宕機狀態的。
看了眼桌子上的實習生表格,我嘟囔着說:「不是就一個么?
怎麼又——」然而桌上的表格真的就只有一份,清清楚楚寫着范凱的名字。
我像觸電一樣回頭,看着手端猴子糞便的陳望!
「你是——」「小高,你見到小陳總了么?」
科室科長杜老大推門進來,他看看我,看看范凱,又看看穿着白大褂的陳望。
「哎呀小陳總!
你這是幹什麼啊?!
快放下快放下,我們先去樓上會議室,院長所長都等着您呢!」
陳望笑着看了我一眼,毫不誇張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好像被美杜莎給盯了一下,整個都石化了。
陳望笑道:「杜科長,要不我先把這些清理了?
免得高教授覺得我不接地氣。」
「高韻!」
杜科長手指着我,此處省略八百字髒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辦公室逃出來的。
陳望是我們甲方爸爸陳總的侄子,今天是代表甲方公司來我們所里簽訂合作協議,參加儀式的。
我知道都不用等到明天,我高教授逼迫甲方代表撿猴子糞便的事就會在整個單位里傳開。
最倒霉的是,這個小陳總會以項目監事的身份,還要在我們所里考察幾個月。
未來每天都在社死和凌遲的恐懼,讓我開始不得不認真地考慮一下,我現在這個精神狀態,到底還適不適合繼續留在職場。
我提前請假回家,一路行屍走肉。
我給藍瑤打電話,她笑得快岔氣。
「這有什麼?
猴子糞便有什麼不能撿的,好像他不是猴子進化來的一樣。
哈哈哈哈,雖然很同情你,但真的很想笑怎麼辦?」
我吧唧一聲掛了電話,藍瑤這人別的本事沒有,你跟她說糟心事么,說完肯定更糟心。
我一路往回走,路過一家正在搞活動的童裝店。
門口是巨大的hello-kitty人偶,周圍一群三五歲的男孩女孩。
那個場面,我很久都不敢直視了。
丫丫死後,我幾乎不敢去看街上同齡的小女孩,更別提去逛童裝店。
一個營業員熱情地拉住我:「你好,進來看看吧,我們五周年慶,好多童裝都打折,你家男寶女寶?」
五周年慶。
店有五周年,我的女兒卻再也等不來她的五周歲了。
我以為我還會像以前一樣落荒而逃,然而並沒有。
我想起家裡那個與我沒有任何關係的小男孩。
想起這幾周來,每天晚上回去,再也不是除了冷冰冰的灶台和徐斌在書房打論文的鍵盤聲外一片死寂。
而是有了咿咿呀呀哭哭鬧鬧的煙火氣,有了徐斌臉上久違的笑容,有了房間里很久不曾有過的屎尿屁奶味。
生活總要繼續。
有意外,有糗事,有驚喜,有希望。

猜你喜歡